第18章 第 18 章(2 / 2)

所以這縷劍意不受境界束縛,葉非折一個普通人使來,竟然能夠連跳幾級直指金丹!

羅央退得夠快,眉心不免還是被開了個口子子,蜿蜒留下鮮紅的血。

葉非折好整以暇留在原地,一手提刀,一手捏訣作劍:

“怎麼樣,如今該知道我是不是個死人了吧?”

羅央手心裡悄無聲息沁出冷汗。

要是那一劍他躲得遲一點……

羅央不敢設想。

那開的就不是他的眉心,而是他的腦子了!

饒州什麼時候有了這等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暗自緊張時,另外一邊的合歡宗主笑得極儘猖狂:

“哈哈哈哈!楚家小兒,今日要死在我手上了吧?”

護山大陣加成之下,合歡宗主實力整整升了一階,等同金丹。

楚佑一番苦戰下來,已是強弩之末,合歡宗主打出的靈光足以教他閃避不能,在身上劃開一道又一道的深深血口。

合歡宗主如同貓捉老鼠,看見楚佑狼狽的樣子便有無限快意,刻意留了手,慢慢地折磨楚佑。

他靈力所劃傷的口子頗淺,遠遠不到致命地程度,可一旦多了,密密麻麻布在身上,單單是流出來的血量就非同小可。

楚佑會慢慢地因為失血過多而脫力,然而修行者與常人不一樣,意識還是清醒的。

一道道的傷口疊加,等於是將楚佑被鈍刀子割肉的痛苦無限放大。

他會一直處於這種痛苦之下,直到無力握劍,直到含恨落敗,直到……死不瞑目。

論起折磨人的手段,合歡宗宗主是很有心得的。

他興奮得紅光滿麵:“能有個楚家家主死在我手上,我也算是夠本了。”

葉非折將這些儘數聽入耳中。

他不是不知道楚佑的困境。

隻是羅央金丹巔峰,是這群人裡戰力最強的那個,肯定先要給羅央一個難忘的教訓鎮住他,葉非折才能放心去幫楚佑對付合歡宗主。

葉非折原本以為自己能支撐到合歡宗主落敗的那一刻。

是他高看了自己和這具身體的強度。

方才逼退羅央的一道劍意傾儘葉非折所能,一劍過後,彆說是出第二劍,光是站著已經耗費儘葉非折所有的意誌。

他從神魂再到肉身,都極度疲憊。

葉非折確認自己要是敢再出一劍,等著他的絕不是疲憊那麼簡單。

恐怕是…身死魂消。

但凡自己有煉氣的修為靈力做支撐,都不會落到這般進退兩難的地步。

葉非折閉上眼睛,想起自己回答宿不平的話。

他固然不想棄劍用刀,可是有的事情不得不做。

楚佑等不及他修到煉氣。

原主的血仇更等不及他修到煉氣。

須臾之間,葉非折下了決斷。

他眸光射過宿不平:“你說是這把刀選擇了我。”

宿不平從善如流,應和道:“我可以保證我說的是真的。”

“我信你說的是真的。”

葉非折乾脆利落一點頭:“既然是這把刀選擇的我,就不謝你借刀之恩,不過送刀的人情,是我欠你的。”

他手指捉住了刀。

葉非折從前從未習過刀,也從未在這方麵用過心思。

奇怪的是他握住不平事的那一刻,就福至心靈般的明白了這刀該怎麼握,怎麼用,怎麼劈。

他從不平事處,借來了充盈靈力,和刀道奧秘。

這把刀天生長在了他的手上。

楚佑的一身黑衣儘數染滿了血。

合歡宗主悠哉抬手,想從符紋處借點靈力,再逼楚佑逼得狠一點時——

轟然一聲。

有刀芒一道落下。

葉非折握刀,由上至下劈砍,動作簡單,乾脆而流暢。

刀芒也是乾乾淨淨一道,沒什麼花裡胡哨的影子和變招。

刀光白芒消散,陣法銀光漸黯。

原來那簡簡單單的一刀,將符紋一劈為二,唯獨留下一道峽穀般的裂痕,無聲暗示這處符紋的不可修複。

合歡宗主亢奮的神色散得一乾二淨,渾身發起抖:“不可能!我合歡宗傳承百餘年的陣法在,怎麼可能被摧毀?”

葉非折揮下第二刀。

這次是橫劈。

依然是一刀,刀芒散,陣紋毀。

合歡宗主瘋了一樣,不管不顧想要調集餘下大陣的全部力量,一舉擊殺葉非折。

葉非折手腕一抖,刀尖弧度如彎月。

不用再看了。

合歡宗主聽山門青石崩毀的巨響聲就知道護山大陣全都沒了。

他前一刻還春風得意,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儘情羞辱著玩弄著楚佑,享受著這位年輕天才敗在自己手下的快感。

下一刻葉非折的三刀給他迎頭潑了一盆冷水,把他打入深淵,任人宰割。

“不可能!”

合歡宗主不住搖頭,連連後退,直到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他抱住自己的膝蓋,整個人哪怕蜷縮起來,還是抖得厲害,淒厲大喊道:“你根本不是葉非折!你是什麼怪物?”

合歡宗主認識的葉非折老實,怯弱,畏畏縮縮,遇到這種情況隻會自己一頭撞死。

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鮮活張揚,做出三刀廢掉護山大陣的舉動。

葉非折刀鋒挑起他下巴:“彆的不說,我家人在哪裡?”

合歡宗主氣喘如牛,斷斷續續道:“在,在那位大人那裡。那位大人願意出手幫我,就是拿你家人作的交換。”

羅央驚了一跳:“你就是那個葉非折?!”

葉非折淡淡道:“我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混賬東西!”

羅央捂住剛止住血的眉心,衝著白家父子和合歡宗主大吼一聲:

“你們怎麼不告訴我他修為那麼高,隻說他是個毫無修為的凡人?”

這是誠心和他合作的態度嗎?

恐怕是誠心想殺他吧!

白若瑾委委屈屈道:“大人,我們要是知道,就不會出手失利,還被逼著發心血誓了。”

合歡宗主也抖著牙齒道:“大大大人,他從我合歡宗出去的時候確實毫無修為,我要是知道,就不會送他到楚家了。”

直接把葉非折留在宗內,打爆來找茬的白家家主多好?

羅央:“……”

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個理。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把刀獨獨不打你,你能得聖尊的青眼,想必在刀中,也算是個萬刀迷了。”

葉非折:“……”

神特麼萬刀迷。

他懶得搭理羅央,吩咐白若瑾道:“把宗主親傳給我拖出來。”

白若瑾覷了覷他手裡那把誰都打的刀,和剛被葉非折劈成四不像的陣紋,充滿敬畏地閉上了嘴,拖著自己遍體鱗傷的三百斤身體,把宗主親傳給拽了出來。

宗主親傳被關了好幾天,早就關沒了精氣神,和受驚過度的合歡宗宗主湊一塊兒,兩師徒倒是一模一樣的眼歪嘴斜,發抖不止。

葉非折欣賞了他們的尊容一會兒,還饒有閒心地擦了擦刀。

“恭喜你猜對了。”

他將刀身擦得一塵不染,湊近合歡宗主,壓低聲音道:

“我不是原來那個葉非折。”

合歡宗主張開嘴,下意識想要高亢尖叫,卻發現葉非折不知何時挑去他們的聲帶,隻能發出些嘶嘶桀桀的怪音。

“原來的葉非折,死在被送去楚府的那一天,是你們動手逼死的他。”

合歡宗主和他親傳不愧為親師徒,反應都是一模一樣的相似。

他們不停搖頭點頭,將眼淚鼻涕糊得到處都是,一張臉因為恐懼而扭曲得不像話。

“你們活該。”

葉非折說。

“那個葉非折不死,我不會來。我不來,你們不會死。”

“怪就怪你們又蠢又毒,自己殺自己。那是他應得的公道,也是你們應該付的代價。”

合歡宗主“啊啊”的求饒聲還卡在喉嚨裡,刀鋒就割斷了他兩人的喉管。

葉非折凝視他們片刻,輕輕對著地麵說:“你的仇,我替你報了,日後轉世投胎好好活,彆再遇上這兩人。”

他看也未看倚坐在旁的楚佑一眼,撣去衣上塵土,轉頭對上了羅央充滿警惕的眼神。

羅央很清楚自己把葉非折得罪了。

那是聖刀看上的人,況且看戰力也非同凡響,日後當真入了魔道,還有自己什麼好果子吃?

隻怕碾死自己區區一個金丹,要比碾死一隻螻蟻還容易。

羅央心念電轉間做出決定。

殺魔使這個決定固然大膽,但饒州荒僻,少有魔道的眼線,好好盤算一番,並不是不可行。

何況——

聖刀選中的魔使就有近百位,羅央不相信魔道幾位大乘真會因為區區的百分之一就大動乾戈。

羅央臉上堆起假笑,打算先讓葉非折卸下心防,乘他放鬆時出其不意動手:“誒呀呀,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原來您就是我要找的那位大人。”

說著羅央低頭彎下腰:“先前對您多有冒犯,真是萬萬不該,我給你賠禮道歉。”

見葉非折遲遲沒有回應,他咬了咬牙,狠下心:“瞧瞧我做的事情,您生氣也是應該的,我扇我自己巴掌!”

這下葉非折總該有點聲音了吧?

羅央自認為誠意給足,該輪到他葉非折說點什麼了。

到時候他們冰釋前嫌把酒言歡,豈不是出手偷襲的好時候?

天不遂人意。

羅央的巴掌都快要挨上自己的臉了,還是沒等來他想要的回應。

莫非還是覺得不滿意?

羅央繼續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手上卯足勁扇過去。

劈裡啪啦一陣脆響,羅央足足扇了自己七八個巴掌,扇得他都頭暈目眩,葉非折那邊就冷眼看著他扇。

羅央這回笑容有點掛不住了,軟硬兼施道:“大人您的家人還在我這邊,大人您看要不要安排他們和大人見個麵?”

提及家人,葉非折總算是給了他一點眼神:“動手。”

羅央僵住:“大人您說什麼?”

葉非折說:“動手。”

羅央難以相信:“可您的家人在我這兒。”

葉非折:“換你的副手給我帶路也是一樣的。”

羅央垂死掙紮:“可我沒得罪過您什麼。”

至少罪不至死把?

他縱然有想殺葉非折的想法,至少沒實施過吧?

葉非折將唇角一抿:“我心情不好,殺個人祭劍。”

改劍用刀這種事,對葉非折來說可以列入人生最不愉快的前三榜單。

當然是想做點什麼,來祭奠一下他逝去的千歲憂。

“你殺孽最重。”

而且羅央看他的神態,像極了葉非折往昔那些死對頭的樣子。

都恨得牙癢癢到骨子裡,盤算著怎麼捏死他了,還不忘假惺惺裝出一副熱情好客的模樣。

羅央低著頭,望不見臉:“既然大人想要打——”

他猛地抬頭,與不久前低眉順眼的姿態判若兩人,陰沉沉得可怖極了:“那就彆怪我心狠手辣!”

正好他想斬草除根,葉非折撞到這個槍口上,怪得了誰呢?

羅央袖子裡陰風鼓蕩,一陣陣的烏雲奔騰而出,竟擠到了天上去,飄下小雨。

雨絲如血,哀風如泣,鼻尖嗅得到死人腥鏽腐臭的氣息,耳邊聽得著鬼哭狼嚎的悲鳴,場麵詭異極了。

羅央被黑雲簇擁在半空,居高臨下:

“這萬魔大陣我籌備了百年,本來打算靠其中魔氣,一舉衝破元嬰,現在看來,不免是要便宜你了。”

“誰叫你自己不長眼,把你那把破爛刀扔到本座頭上?”

破爛刀·宿不平:“……”

他隻覺得自己今天窒息的次數,比從前幾百年加起來還要多。

今天想乾翻魔道的**,比從前幾百年加起來還要堅定。

窒息歸窒息,宿不平立在局外,沒有插手的打算。

不平事從不輕易擇主,一旦認主,必是魔道至尊出世。

恰恰好,葉非折那份遊走在禁|忌邊緣的鋒芒戾氣對極了宿不平的胃口,他做魔尊,宿不平是樂見其成的

那麼剩下來問題的就是——

未來的魔道至尊到底能不能擔起至尊重任。

這一點,要靠葉非折自己走。

隨著羅央說話,陣內情形兀地變動,魔氣凝成的森然巨獸擇人而噬,直直撲向葉非折。

葉非折揚了揚眉,不平事脫鞘而出,欲將它一斬為二時,被人撲上來整個護住。

楚佑借這一撲之力,看也不看反手揮劍,一拽而下,凶獸頓時煙消雲散,隻留下戚戚悲鳴。

許是萬魔大陣有古怪,合歡宗好好一個山門口,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和無數作怪陰氣。

葉非折眨了眨眼,艱難道:“何必呢?”

他根本不是溫柔善美的性子,和外冷內熱,心性赤誠,也搭不上關係。

他所作所為的一切都是彆有目的。

為了騙取楚佑的信任罷了。

“你都看見了,我能殺合歡宗宗主,自然能殺陰氣凶獸。”

楚佑肩背因為失血在一陣陣地發抖,摟住葉非折的手臂卻穩得出奇:“我想而已。”

怕葉非折不信一般,他又補上一句:“我知道,你是為我握的刀。”

葉非折:“……”

艸,這一句他是真的無法反駁。

莫非在楚佑眼中,自己是因為楚佑重傷,心急如焚,擔憂不已,所以突然爆發,提著刀去殺了合歡宗師徒?

若不是葉非折知曉自己心裡所想和楚佑想象差得有多遠,也許就要為這一段感人至深的情誼而落淚了。

胡思亂想間,他瞥見楚佑肩上有一道深深翻卷的傷口,陣中陰氣纏繞在裸露出來的皮肉上。

葉非折暗道不好,修士最忌諱魔氣,何況是楚佑這種重傷狀態。

然而不等他開口提醒楚佑,陰氣慢慢消融在傷口上,而傷口奇跡般好轉起來,不再流血,卷起來的皮肉被撫平,竟有了結痂痊愈之象!

“係統!”

葉非折眼瞳一縮,饒是他自詡見識廣博,也從未料到過會有如此奇異之事。

楚佑一個堂堂正正的仙修,居然能夠從魔氣中獲得令傷口愈合的好處?

這太匪夷所思。

係統在他逼問下,支支吾吾說出真相:

“文裡有一個特殊的設定。”

“男主從他父母那邊繼承的血統十分特殊,能夠吸收世上諸如魔氣、陰氣、殺意之類一切不好的,負麵的無形之物,化為他的力量為他所用。”

“文中男主是在元嬰期時,因為一場險死還生,才覺醒的血脈,這次因為宿主你的參與,提前覺醒。”

葉非折在楚佑那塊完好如初的傷口上流連一瞬,歎道:“不愧是天命之子。”

這世上有多少魔氣,多少陰氣?

楚佑能吸收這類東西轉化為自己的靈力,想要天下無敵易如反掌。

“不是這樣的。”

係統說道:“統一稱這類氣為邪氣的話,男主轉化多少邪氣,就要承擔多少痛苦,長此以往,縱使是心誌堅定之輩,也很容易在生理和心理雙重煎熬下,走火入魔。”

原著中楚佑覺醒血脈已是元嬰,經曆過無數磨難挫折,早練得一身百毒不侵的心性,方能咬牙抵禦住邪氣的侵擾。

即使如此,楚佑還是險些走火入魔,幸好當時有奇遇,得到能夠安定心神的寶物,才度過一劫。

係統擔憂道:“男主目前心誌,很難說他會不會真的因此走火入魔,宿主一定要小心。”

源源不斷地魔氣湧入他們周身,楚佑的傷勢很快好得七七八八。

他眉心緊蹙,嘴唇泛白,額上隱隱地有了細汗,顯然是遭到了係統口中的邪氣反噬。

“葉非折……”

楚佑將這個名字,細細地抵在唇間回味一遍。

他猛地一把抓住了葉非折的肩,直視葉非折的眼睛,近得幾乎額頭相抵:“你到底是誰?”

“你到底是合歡宗的弟子,還是另有其人?”

“你到底是不是騙了我?”

三個到底下來,葉非折可以確定楚佑心神混沌,渾渾噩噩。

隔著一層衣衫,楚佑可以清晰感知到掌下葉非折的肩胛骨。

是不用看也能摸得出來的形狀優美,瘦削得過分,烙人得緊。

他生怕弄疼了葉非折似的,緩緩鬆了手:“算了。”

不管葉非折是什麼人,怎麼想,有沒有騙過他利用過他,都算了。

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

楚佑緊緊擁住葉非折,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放開,啞聲問他:

“葉非折,倘若有一天我大變樣,變成了一個怪物,你還會認我嗎?”

葉非折任他抱著,心中思緒冷靜轉過。

楚佑恐怕是意識到了他血脈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