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蕭家家主迎來了人生中的巔峰。

仙妖魔三族勢力,四方來客, 向他投的拜帖如雪片般源源不絕, 壓垮蕭家家主書桌的同時, 湧入的人流也差點衝毀了臨平城的城門。

然而來的人多少是為魔尊而來, 多少是為禍世而來, 又多少是為蕭家而來, 蕭家家主心知肚明。

他嘴上說得很有把握, 實際上也難以確定楚佑到底會不會狼心狗肺到棄自己生母於不管的地步。

為了避免楚佑不來, 到時候真出一個驚天大簍子,被憤怒眾人群起毆之,蕭家家主圓滑地請來了仙妖魔三方的重要人物。

自然,像千歲玄渚四方宗主這等真正舉足輕重的首領人物, 是蕭家家主請不動的。

因此他和晉浮、假妖尊、池空明四人一人一邊, 剛好把桌子圍了一圈。

“今日請諸位前來, 實是有不得已的要事要向諸位先說一聲。”

蕭家家主姿態放得很低, 親自為三人一人斟了一杯茶。

三人各自接過茶盞,各自矜持點頭。

“是禍世與魔道新主的事情……”

蕭家家主吞吞吐吐,期期艾艾地把各種緣由解釋一遍,最後一閉眼,豁了出去:

“我雖說放了消息出去,實則並無全然把握禍世和魔道新主會來此地。”

“???”

假妖尊最震驚:“什麼?你是說禍世不一定在臨平城中???”

那他們尊上要的禍世血脈怎麼辦???

晉浮同樣震驚:“什麼?你是說魔道新主不一定在臨平城中???”

那他們大人要找的人怎麼辦???

池空明也很震驚:“什麼?你是說禍世和魔道新主都不一定在臨平城中???“

那他想借刀殺的師兄怎麼辦???

蕭家家主交代了真相,心裡還真有點虛, 搓了把手心的冷汗, 尬笑道:“三位莫急, 好在我這裡尚有解決的辦法。”

假妖尊:“嗬。”

什麼解決的辦法,難道還能把禍世綁到他們家尊上麵前嗎?

晉浮:“嗬嗬。”

什麼解決的辦法,難道還能把葉非折綁到他們家大人麵前嗎?

池空明:“嗬嗬嗬。”

什麼解決的辦法,難道還能在他麵前殺了他師兄嗎?

蕭家家主被他們那麼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幾聲,心裡更加虛了:

“大家都是為禍世和魔尊來此,如若禍世和魔尊真不到場,加上知曉禍世魔尊真麵目的就那麼幾個有數的大人物,到時候禍世魔尊究竟是哪個人,長什麼樣,豈不都不由諸位心意決定?”

“指鹿為馬,還是指馬為鹿,都由諸位決定。”

蕭家家主眼中精光一閃:“由自己一手捧上去的傀儡,可不比敵友未知的魔尊禍世來得令人放心?”

不錯,蕭家家主自認自己的準備非常完善,條件非常誘人。

他一個家主,都要為家族裡的勾心鬥角,為保住自己的家主之位每天輾轉反側,愁到頭發都禿掉一大半,像魔道那位大人,像妖尊,豈不是更愁?

自己這回一定要把楚佑給架空了!

不能讓他回到妖族去,得到妖族力量來對付自己。

然而,天不遂人意。

令蕭家家主大失所望的是,對麵三個人反應異常冷淡,甚至可以稱得上為麵無表情。

等同於往蕭家家主火熱的,乾勁十足的內心上,破了冷冰冰一瓢涼水。

假妖尊扯了扯嘴角:“真是個好主意。”

他們尊上要的是實打實的禍世血脈,要一個假禍世能有什麼用???

晉浮眼神帶了點同情:“的確是個好主意。”

他們大人要的是實打實的葉非折,要一個假魔尊能有什麼用???

池空明溫文爾雅笑了兩聲:“實在是個好主意。”

他要的是實打實,能幫他打師兄的禍世魔尊,要兩個假禍世魔尊有什麼用?

蕭家家主冰冷的內心,隨著三人的肯定,再一次回春!

他不禁為自己的機智自鳴得意!

試問世上誰能想得出來一個無中生有,既保全自己聲望,又打壓對手勢力的兩全其美的完美方法呢?

蕭家家主極力抑製著自得,也極力抑製著滿臉紅光,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克製地低咳一聲道:

“好,那便麻煩諸位了。祝我們旗開得勝,合作愉快!”

假妖尊端起茶盞。

晉浮端起茶盞。

池空明也端起茶盞。

碰杯時,他們的想法是心照不宣的一致:

讓蕭家家主去死!

誰想和他旗開得勝,合作愉快!

在蕭家家主的沾沾自喜中,蕭姚的喪事得以大辦。

的確是大辦。

雪白的紙裁成的紙錢灑了一城,鋪了一地,若是站在高處望去,不知是雪覆大地,還是楊花逐風。

哀樂從城頭悲悲戚戚吹到城尾,從清晨吹到午夜,敲鑼打鼓的聲響比鬼哭狼嚎更鬼哭狼嚎,讓臨平城方圓數百裡之內,都不敢有打家劫舍的歹人山賊出沒。

仙、魔、妖三族之人依次入場,見證這一場荒誕不經的絕世好戲。

蕭家為世家,規矩大得很,蕭姚遺體如今被收斂在靈堂中停靈擺放,得先在前廳吃過一餐飯,去看過蕭姚遺容將她送葬入祖墳,再吃一餐飯,才是真正的落幕。

倒是方便了葉非折。

來的人極多,烏泱泱的少說有數千,饒是蕭家是見慣世麵的大族,也忙活得夠嗆,流水席一桌擠著一桌,什麼風雅都沒了。

在這種擁擠又喧嚷的時候,偶爾尋不著一個元嬰妖修,並不是什麼惹人注意的事情。

葉非折頗為順利地從前廳溜出,一路避著蕭家巡邏的守衛,溜至蕭姚停靈的靈堂中。

真是好笑。

今日裡蕭家一片熱鬨一片歡笑,即使是仙首繼位的盛典,各大門派,各位有頭有臉的大能也不一定來得那麼多,那麼擠。

然而今日真正的主角蕭姚所在的地方,卻是一片淒清冷落,除卻門口守著的兩個侍衛,掛著的兩串紙錢,彆無他物。

誰都清楚她不過是個幌子。

誰都懶得給幌子一點尊重和眼神。

葉非折側身躲在一處回廊的柱子後,等待許久,確定如今是個適合動手的好時機時,方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不平事刀鞘敲暈了左側侍衛。

好巧不巧,右邊同時也傳來了人倒地的聲音。

葉非折聞響後,抬眼一看。

好巧不巧,他和一樣抬眼望過來的那位兄弟撞上了視線。

葉非折認出來人。

身為妖族一族之尊,此次前來臨平城卻以平凡隨從麵目示人的妖尊玄渚。

事實上,玄渚和千歲的一場謀麵,兩人已經很小心,不忘設下隔音的陣法。

奈何葉非折與楚佑一個有渡劫期的神識,一個可以自如操作煞氣,想瞞過他們兩個中哪一個都不可能。方才導致玄渚一打照麵,就被葉非折認出來的事情。

葉非折後退一步,姿態傾向於防守,不平事卻在鞘中蓄勢待發。

這次是他運氣不好。

剛開始就遇到妖尊那麼難纏的人物。

若不叫來楚佑,以妖尊的修為戰力,葉非折自知自己絕不是他一合之敵。

如果叫來楚佑,那麼兩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蕭姚埋骨的事情便很難善了。

無論哪一種都頗為棘手。

玄渚也皺著眉頭,眼神銳利地將葉非折打量一番。

嗯…是貨真價實的妖修。

嗯…是跟隨他前來的妖修。

確認以後,玄渚不著痕跡地鬆一口氣,眼神卻依舊銳利:“是長老派你前來的?”

他心下暗暗感慨。

自己果然還是年輕氣盛,做事不周全不穩妥。

不像長老,就考慮得麵麵俱到。

哪怕是潛入靈堂這等輕易而舉的小事,也會體貼地多派一個妖修過來給他打掩護,做替罪羊。

玄渚深深地佩服起了長老的深謀遠慮,高瞻遠矚。

葉非折:“???”

原來還可以這樣的嗎???

他考慮了種種退路,獨獨沒想到和他立場對立的玄渚,會給他尋理由,做解釋。

如果哪天玄渚死了,一定是被他自己過多的腦補坑死的。

葉非折當然是欣然接受,故意裝作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說道:“屬下見過尊上。”

“尊上要做的大事,屬下一定儘力協助尊上完成!”

雖然葉非折也不知道堂堂一個妖尊,不盯著禍世,跑到靈堂裡來是圖什麼,不妨礙他故弄玄虛。

玄渚頓時更確信了。

這一定是長老給自己派的妖族!

長老不愧是長老。

神秘、妥帖、又細致。

他凝重點點頭,應道:“好,那麼我們進去。”

兩人進了靈堂,靈堂正中是巨大一副烏木棺材,四周是一座座作樹枝形狀的銀燈座,托出的枝椏上安放無數白燭,火光黯淡,燭蠟長流,竟似流淚,在正午陽光最盛的時間,也莫名將靈堂襯出一分詭秘來。

兩人均是見過大世麵的人,自然不會在意靈堂裡的氣氛如何。

玄渚伸手想要去推棺蓋。

在他不注意的時間裡,葉非折手悄然按在不平事刀柄上。

葉非折不知玄渚為何要執意開蕭姚的棺。

但裡麵的是楚佑母親,倘若玄渚真喪心病狂,打算做點鞭屍之類的缺德事,葉非折定是無法視若無睹的。

葉非折心跳得更劇。

也更加不甘起來。

假如修為在身…

假如修為在身,他何必與玄渚委以虛蛇?直接一劍把他當孫子砍了再丟出去,豈不是痛快?

棺蓋終於被玄渚完完本本推開。

棺材中沒有他想象的蕭姚遺體,倒是讓玄渚對上了一雙眼睛。

很亮,很冷,在暮氣沉沉的靈堂裡格格不入。

正是楚佑。

他比葉非折和玄渚更早前來靈堂,沒驚動任何守衛,打開了棺材想帶蕭姚屍骨回去時,發覺裡麵空空如也,隻有一條密道。

沒等楚佑進去,葉非折和玄渚又雙雙地來,楚佑索性待在棺材中等葉非折一道。

這下好了。

也不知道他用不平事,和楚佑合力出手,能不能在不引起蕭家眾人注意的前提下拿下玄渚。

葉非折垂下眼睛,心中似有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