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宿不平也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中。

他能怎麼答, 他該怎麼答?

難道要說是自己掐指一算,料到葉非折命中必有此劫,所以隨口一說說中了嗎?

就算葉非折肯勉為其難相信,宿不平自己亦是不肯信的。

這未免太過侮辱智商。

葉非折就那樣噙著兩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好整以暇等著宿不平的回答。

眼見宿不平臉色隨著時間推移, 肉眼可見變得尷尬起來,葉非折無聲在心中歎了口氣。

罷了。

他不是信不過宿不平。

恰恰相反, 葉非折既將不平事做了佩刀, 便意味他願意將生死性命一同交給不平事。

所以倘若真的是難言之隱, 倒也不必逼得很緊。

正當葉非折要開口打個圓場時,千歲搶在他前麵一步說話了。

千歲眸光略有遊移, 語速很快,仿佛是怕自己下一刻就反悔一般迫不及待道:“是我告訴他的。”

葉非折默然:“……”

他真心實意地認為, 千歲不適合幫人找借口, 做解釋。

經過千歲口的事情,隻要越描越黑, 馬腳越露越大。

宿不平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 往後一仰,整個人陷入了一種蕭索的絕望之中。

葉非折甚至覺得不平事刀身都受他影響, 變得黯淡許多。

絕望歸絕望,宿不平仍是強撐著開了口,勉強附和, 全了千歲這個為他說話的麵子:“不錯, 是千歲告訴我的。”

千歲不知道葉非折早就看穿, 也不知道宿不平是全他的麵子,居然還鄭重其事:“我與阿折你一路相伴走來,自是知道你發生過什麼,與宿不平閒聊的時候提到過幾句。”

說到“一路相伴走來”時,千歲神容微不可查地蒙上了一層失落,像是想到某段不願意回憶的過去。

於是他索性冷冷地瞥了宿不平兩眼。

這兩眼的意思,千歲想宿不平應當明白。

宿不平前麵為他說話的事情他這回算是還回去,從此以後,兩人互不相欠,該懟的還是要懟。

葉非折更沉默了:“……”

和宿不平閒聊的時候提到過幾句?

如果千歲說和宿不平動手的時候提到過幾句,葉非折也許還會信上那麼一點點。

他不願意繼續為難兩人下去,隻略一點頭,便拂了拂衣擺起身離去:“好,我明白了,你們自便。”

“對了。”

葉非折走到一半,忽然回頭問道:“我回我原來世界大約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了,你們意下如何?”

“當然是和阿折一起回去!”

千歲答得最快,意態最激動。

玄山意義之重,不光是對於葉非折,對千歲而言亦然。

那是他生他長的地方,是他從名不見經傳一把劍到大放光彩的地方。

也是……風波起落,一波三折的地方。

千歲如今所有的性格行為,都有那個世界不可磨滅的印痕。

千歲會那麼回答葉非折不意外,令他想不到的是宿不平也乾脆道:“自是一起回去的。”

“那此方世界——”

“我和這裡的羈絆不過是一個前任魔尊。”

不知是不是葉非折的錯覺,提起前任魔尊時,宿不平似是滯了下,隨即他不以為意一笑:

“人都死了,塵歸塵,土歸土,哪有什麼好多計較的?”

葉非折不再多問。

四方宗與魔宮終究隔得遠,縱是以葉非折的速度,從魔宮到四方宗的一個來回,也到了日月交替的時候。

魔宮燈火初明,樓台遍徹。

葉非折立在一角,滿天星子,華燈一片,及不上他顏色明亮動人,也照不進他眼底。

係統輕聲問他:“宿不平和千歲背後的隱秘,宿主當真不打算問下去嗎?”

“哪個人的隱秘少呢?”

葉非折張手,似是想掬一把燈火星光,反問係統道:

“宿不平的、千歲的、神尊的、我的…即便是你,難道沒有瞞著我的,不足人道的事情?”

現在看來,倒是楚佑這個本該最難纏的原著主角最空空一片,最好看清來龍去脈。

葉非折一句話將係統問得啞口無言。

“算了。”

他張開手,指掌之間空落落一片:“人生在世,哪個能沒有幾個不為人道的秘密故事?隻要不是惡意隱瞞,我又何必要去多做計較?”

“畢竟——”

他聲音放得很低,幾乎等同於在自言自語:“我不是沒有猜測。”

誰還沒胡思亂想過幾回?

更何況重重疑雲擺在葉非折麵前,除非他是石雕的人木刻的心才能不為所動。

也就是此方世界民風淳樸,大家為人厚道。

換到葉非折原來所在的世界裡,可能話本都寫過幾個係列,什麼牛鬼蛇神,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猜想都出來了。

“而我也有軟肋。”

葉非折能悍然抽刀迎上滾滾天雷,不代表他十全十美,毫無死穴。

畢竟刀鋒鐵做,而人心肉長。

不追究不止是放他人一馬,也是放他自己一馬。

“所以,必要時候,我自不會畏懼一二三四探究一個清清楚楚。”

“但如今——”

“還是暫且算了吧。”

******

先前葉非折在魔宮中留了幾年,除了禍世陰煞難以鎮壓之外,還有楚佑的緣故在。

如今他多多少少能將陰煞鎮壓下去,令他們不得作妖,楚佑也成了仙首,似乎像原著中寫的那樣步入正軌。

葉非折便沒多少牽掛。

既決定回去,有些事情上他做得極果決。

譬如說那群被千歲貓捉老鼠一般放風箏放了五年的魔道叛亂之人。

葉非折可不像千歲,須得留著他們當作躲避葉非折的借口,下手起來自是利落。

他尋到為首的大乘,願意發誓不掀風作浪惹是生非的就放一條生路,屢教不改的就直接殺。

一時間在仙魔兩道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紅衣刀光的身影又和三百年前的傳說重合起來,成為了仙魔兩道新一輪的夢魘。

不僅僅是魔道人人自危,仙道那邊也翻了天。

若不是新上任的仙首積威甚重壓得住底下眾人,又遲遲不表態,隻怕仙魔兩道早已混戰不止。

饒是如此,依然有數不清的暗流湧動。

“葉非折…”

坐在四方宗主對麵的梁西遲麵無表情起了個頭。

自從葉非折成為魔尊後,仙道就很少會有人提起這個名字。

等到近日來,這個名字更是默契地成了眾人心中的不可說。

然而梁西遲不是旁人。

他是敢當著妖尊的麵說妖尊近日禍事臨頭的主兒,相較之下,區區一個葉非折的名諱,好像也算不得什麼。

“所圖不小。”

這四個字微妙,可褒可貶,也留給人極充分的遐想空間。

什麼叫做所圖不小?

想要飛升渡劫是所圖不小。

想要生殺在握也是所圖不小。

梁西遲一扯嘴角:“我聽的最說的說話是怕葉非折會統一仙魔兩道,酷刑重典,人人自危。”

說罷,他嗤地一聲笑,笑中嘲諷之意不言而喻,慢悠悠道:

“殊不知,誰在乎他們那邊一畝三分地呢?”

梁西遲殊無在前任仙首麵前指著仙道說一畝三分地的自覺,前任仙首四方宗主也全然不介懷,隻待著梁西遲說下去:

“依我看來,葉非折不僅不稀罕仙道的一畝三分地,倒和前任魔尊一個樣,引起一陣人心惶惶後,便消失得連個影子也見不到,生死不知。”

梁西遲刻意咬重了前任魔尊這幾個字。

他目光銳利,看向四方宗主:“你看呢?”

四方宗主不說話,隻是自顧自地盯著茶杯裡一捧澄碧茶水。

他身為仙首時一向冷峻嚴肅,雷厲風行,鮮少有這樣溫吞不決的時候。

半晌,四方宗主才開口道:“你若是說他不是此世中人的事情,我大約有所猜測。”

畢竟修到大乘巔峰這個境界,誰都能窺探天機,誰都能感應天道。

如果存心去查,天底下能有多少□□無縫之事?又能瞞得過誰?

梁西遲亦不驚訝,跟著肯定道:“的確不是此世中人。”

“既然不是此世中人,自然要去他該回去的地方的。”

四方宗主說這話時沒有旁的意思情緒,是真正看穿的釋然平和:

“更何況,我總覺得我和他之間的親緣,不在此世。”

“哦?”

梁西遲終於轉了轉眼珠子,正眼看了四方宗主:“怎麼講?”

“說來其實是無稽之談。”

四方宗主若有所思,思緒重臨初見葉非折的那會兒:“我初見非折時,便覺我和他之間緣分匪淺,橫看豎看都覺得他是個討喜極了,親近極了的晚輩,一眼望去就生出慈愛親近的護犢子之心,執意想要將他收入門下。。”

梁西遲嘴角一抽。

不說旁的,能一看葉非折就覺得他是個討喜極了,親近極了的晚輩——

四方宗主可能的確腦補得有點多,眼睛也的確有點瞎。

四方宗主恍若不覺,繼續說道:“況且我越與他相處這種感情便越深,仿佛我真應該是他極親近的長輩一樣。”

“現在我有所預感,哪怕非折去了旁的世界,我與他的緣分未必會斷。”

“厲害啊。”

梁西遲深深點頭:“看不出來我朋友竟然還是個神佛轉世,想來是化身遍布三千世界,才能如此自信,自覺能和葉非折在另一個世界遇到。”

他這話刺人得厲害,清雋麵容上也不免帶上幾許譏笑:“要不然怎麼解釋你人在這兒,神魂在這兒,卻能白日做夢覺得自己會在另一個世界和葉非折相遇?”

四方宗主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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