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完結章(2 / 2)

之後的年月裡,魔尊恍惚的概率越來越高,口中提及玄山,提及仙門六宗那些逝去的名字也越來越頻繁。

日積月累地觀察下來,下屬大約對葉非折的狀況有了猜測:

他記憶回到在玄山的時候,沉溺在身邊故友親朋統統活到了現在的假象裡。

沒有人敢去戳穿葉非折,也沒人敢借著這個動心思打小算盤算計葉非折。

這一任魔尊的可怕,深深烙在他們骨子裡。

走到最後,葉非折迎來了雷劫。

雷光裡他微微蹙眉,總覺得有點不對勁、自己像是經曆過這樣一場雷劫,沒道理再經曆類似的。

好像是他曾為什麼事折損過修為,導致修為倒退,不得不重來?

葉非折還未想出個所以然,就已經失笑。

怎麼可能?他壓根不記得這回事了,想來是雷劫當頭,難免容易七想八想的想岔,最後無中生有罷。

他沒能渡過這一場雷劫,卻綁定了一個係統,來到全然陌生的另一個世界,認識了那個世界的命定之子,叫做楚佑。

幻境外的葉非折看著這一幕一幕切換上演,從開場時的渡劫雷劫,到楚佑世界中的天誅雷罰,再到自己身陷深淵時召來的雷劫……

宛如一場盛大的,無止境的輪回。

他全然明白了。

“我的記憶是一場騙局。”

葉非折手指觸到幻境光影上,光影破碎,成了一捧泡沫。

他語氣肯定:“我曾經記得的,自從我接任仙首後幾百年太太平平到渡劫的記憶,是一場騙局。”

真正的情形是,他在接任仙首沒多久後就遇到楚佑,遇到蕭漸羽,遇到禍世。由此親眼見證了師弟好友之死,墮魔,發瘋,最後渡劫。

他手指頓了頓,複道:“我在楚佑世界裡所經曆的一切,直到他隨我來玄山,失憶後做我師弟,與我下深淵,都是雷劫開頭的心魔劫。”

他帶著虛假的記憶,去渡了一場心魔劫。

那些圓滿的,完好的各自善終,兩全其美,全是他臆想出來的騙局和渡不過去的心魔。隻有埋土的白骨,破碎的夢境,和未曾開口的情意,才是真實存在。

光影在他手下躍動兩下,表示肯定。

天道的意思,至此已經昭然若揭。

你所求之不得的,為之發瘋的,楚佑和故友兼在的是心魔。

你所孑然一身,甘願沉溺在幻夢中自欺欺人淪喪神智,也不願意醒來的才是真實。

真實和心魔,你選哪一個?

葉非折張開了手掌,任由光影流水一般地滑開掌心。

他發覺此刻,千歲憂和不平事都不在。

也對,千歲憂和不平事早被自己送入楚佑世界,自該是不在自己身邊的。

他眼角餘光一閃,葉非折順著眼角餘光看過去。

他怔在了原地。

因為是楚佑朝他遞來了千歲憂。

他熟悉入骨的人,向他遞來了熟悉入骨的劍。

葉非折接過來,將劍抽出劍鞘。

依然是一凜寒光動人,過了那麼多年,握在手上時鋒利得仍能斬斷世間一切有形無形之物。

他闔眸半晌,冷冷道:“你不知道這些年我謀劃的是什麼,更不知道我為何沉淪夢境心魔。”

沉淪夢境心魔一事,葉非折早有預料。

自從出深淵後,楚佑是他心裡麵對萬千陰煞唯一不侵的那段點凜然清明。

失去有關楚佑的記憶,他結局如何,可想而知。

不是發瘋就是發瘋,不是被心魔侵體就是被心魔侵體。

所以他特意將千歲憂與不平事留在楚佑世界,想的是陪伴自己打打殺殺許多年,他們也總該有個好結局好歸宿,而非是看著自己逐漸失去理智沉淪至深淵。

他特意將自己修為留在楚佑世界,想的也是萬一楚佑能遇到,總歸能給他些便利。

沒想到的是楚佑沒遇到,倒是方便了那會兒一無所知的自己。

楚佑世界的經曆是真的,玄山世界的記憶卻是全然虛假的。

一真一假,虛實莫辯,好一個用儘心機的心魔劫。

葉非折唇角揚起一絲嘲諷笑意,慢悠悠反問道:“你知道麼?”

“你既然不知道,憑什麼認為我會沉淪於心魔?”

他話音剛落,劍光乍起!

楚佑遞過來的絕不僅僅是千歲憂一把劍。

是千歲憂這把劍做載體,更有禍世血脈,有不平事上的六煞星。

說是一把逆世之劍,更為確切。

心魔劫終於消散,至於猩紅陰暗的深淵、閃個不停的雷劫,也如潮水一般自兩邊褪去。

葉非折眼前浮起久違而真切的魔宮景象。

唯一不真切的是,他麵前站了一堆烏壓壓的人。

不止楚佑,更有方漸鴻、臨雲鶴、懷霜澗、江墨鬥、紹孤光等故友。

葉非折:“又是一個心魔劫?”

楚佑答他:“不是。”

他們兩人之間似乎有種奇妙的默契,葉非折問什麼,楚佑便據實以答;楚佑答什麼,葉非折便毫無保留全都相信。

葉非折嗯了一聲:“那你說給我聽。”

他心中多多少少已有些來龍去脈。

“師兄…我…”

楚佑破天荒地言語卡頓了起來。

他伸手緊緊擁住葉非折,將頭枕在葉非折肩膀上,抱了好一會兒才儘量以平靜的語氣道:“融合禍世血脈的時候,我已知曉天命的安排。”

“當時我就在想,我身死也就罷了,畢竟是躲不開的天命安排,是我自己情願。可師兄身邊的朋友,不應該有失。”

他們本來就應該順順利利地飛升。

葉非折本來就應該受儘寵愛,是一輩子都圓滿無缺,不留遺憾的天之驕子。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

“所以,我和天道做了一場交易。”

“因為原本可以用以誅殺禍世的不平事掌握在師兄手中,蕭漸羽又已然身死。天道雖想要禍世死,卻沒有原著中那麼輕鬆,所付出的必然要比原著中的多,那麼生下來用以維持規則運轉的力量變少,規則薄弱,是天道絕對不想看到的事情。”

“所以我利用了這一點,與天道做了交易,來保全師兄的朋友,將他們神魂養於一方小世界。”

怪不得楚佑世界中從四方宗主,到溫愧雲阮秋辭,都對他有莫名其妙理所當然的親近。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至交好友。

葉非折:“後來呢?”

“後來便是師兄的作為,師兄屢次為我打破規則,規則被打破,天道力量自然受損傷,此消彼長。”

“而等師兄在心魔劫出了這一劍時——”

那絕不止是葉非折一個人的劍,更是楚佑的,是宿不平的。

是他們所有的固執。

“天道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它的規則受損隻會更嚴重,還不如不讓禍世之災發生,儘管它運行軌跡一樣受損,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所以天道選擇抹平了過去禍世之災導致的後果。”

而楚佑,而葉非折的故友,也最後得以站在他麵前。

葉非折伸手擁了回去。

他說:“你與天道做交易時,並不知道自己下場,少說也是個魂飛魄散。”

楚佑望著他:“師兄抹去有關與我的記憶時,也不知道會有如此轉機,隻當自己會沉溺於心魔中。”

葉非折想說點什麼,最後卻笑了。

他看見楚佑也露出笑意。

用一世沉淪,換一線生機。

兩人都是如此,誰也沒資格說誰。

他越想越是好笑,笑得也越恣意,就像少年時那般放肆,緊緊勾住了楚佑脖頸。

“阿佑,我真慶幸我遇到你。不管是哪一次,我都慶幸我準確無疑地遇到了你。”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