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劉曉蘭突然閉上嘴巴,事情雖然過去很多年了,可她的心口日日疼得就跟鈍刀子磨一樣,有時候想著破罐子破摔吧,有時候瘋瘋癲癲得沒個人樣,有時候又清醒過來,心頭又開始疼得睡不著。
“高二才,你兒子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我告訴你,就是你們老高家作孽太多,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報應,這是你們老高家的報應,這是老天爺對你高二才當初默認的懲罰,你一輩子也解脫不了。”
劉曉蘭說到這兒,臉頰上也滿是淚水。
如果人一輩子能有後悔藥,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她肯定要買上一顆吃了,這輩子離高二才一家遠遠的。
高二才依舊是沉默著不說話,當初他媽苦苦哀求,說家裡頭的錢全給自己娶媳婦了,大哥這輩子就隻能打光棍了。
娶媳婦的錢,大哥也出了一份,那媳婦理應也有大哥的一份。
高二才聽到這話從他媽嘴裡說出來的時候,隻感覺腦子都快要炸了。
但是,他媽開始一天天地哭,一天天地鬨,甚至有一次他從大隊部回家的時候發現她媽把自己掛在院子裡那棵棗樹上。
高二才萬分害怕,心力交瘁,最後保持沉默,捂住耳朵,不去聽妻子那絕望的叫喊聲。
不遠處的劉柳家也點著一盞煤油燈,劉柳一共有四個孩子,老大劉誌偉已經結婚了,老二老三是兩個女兒,前兩年也都嫁出去了,就剩一個誌明還沒結婚。
誌偉媳婦和自己婆婆帶著孩子去隔壁睡覺,他們父子三個在另外一間屋子圍著一張炕桌坐著說話。
劉誌明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心底更是萬分忐忑。
他知道自己今天闖了禍,讓他爸在那麼多人麵前丟臉了,這會兒其實已經做好被削的心理準備。
劉柳看了小兒子一眼,拿起自己的旱煙袋,裝了點煙絲就著煤油燈的火苗點著了,吧嗒吧嗒抽了兩口,這才緩緩開口:
“誌明,爸一直以為你對王家那丫頭是小孩子心性,時間長了也就淡了,可沒想到今天竟然鬨出這樣的事情來。”
劉誌明不敢抬頭看自己父親,隻是小聲說道:
“爸,我錯了,我讓您丟人了。”
劉柳擺擺手重重地歎了口氣:“沒什麼丟人不丟人的,誰家孩子還沒有個行差踏錯的時候,以後改了就成。”
“我今兒想跟你說的是王家那丫頭的事情,其實你媽暗地裡去查問過,再加上老王家沒同意,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劉誌明一聽他爸這話,趕緊抬起頭一臉焦急地問:
“爸,我是真的喜歡水花,我……”
劉誌偉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自己弟弟一眼,冷笑一聲不說話。
劉柳看了自己兒子一眼,想了想還是緩緩開口:
“我不怕跟你交個實底,老王家這閨女,是我和你媽不同意,要不然我老劉家想娶他老王家的閨女,他王德發有拒絕的份嗎?”
劉誌明一聽是自己爸媽不同意,心裡更著急了:
“為什麼,爸,為什麼,水花她……”
劉柳看著自己兒子,一字一句地開口:“你現在也知道輕重了,有些事情該讓你知道了。”
“前兩三年,估摸著是王水花十三歲的時候,王德發在公社那邊的一個黑場子裡賭,欠了四五十塊錢還不上,人家把他閨女拉到黑窯子呆了六七天。”
“雖然當時是晚上把人帶走的,但是村子就這麼大,怎麼可能瞞得住所有人,你六爺爺和樹叔也是知道這個事情的。”
“什麼?”
劉誌明睜大眼睛看著自己老子,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劉柳知道這個事情對自己兒子來說有點不好接受,不過還是繼續硬著心腸說:
“你也不想想,王水花要人樣有人樣,乾活也麻利,怎麼這十裡八村的就沒個上門說媒的?”
“黑窯子那是什麼地方,王家丫頭從那地方回來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你經常跟她一塊兒玩,好好想想應該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