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下樹,看回去怎麼跟母親說再等一年。
這期間,他得多花時間想法掙銀,要讓外公一家撐下來。唉。
這時,那名捧白卷的衙役,將判罰公告貼上,並再三示意他們安靜後,眾人才停下來。
聽捧金卷的衙役唱前十名名單。
“第十名:杜景辰!……第一名:晏旭!”
晏旭好懸從樹上一頭栽下來。
第一???!!!
他“哧溜”嗦下樹。
沒有驚喜、沒有快樂。情緒大落大起後,瞬間又隻剩驚嚇。
為啥?還用問嗎?
假的身份來曆經不起查啊經不起!
雖說什麼樣的罪都不牽累家中已出嫁女子,更牽連不著她們的孩子,但周家可是與謀逆大案相關,沒哪個主考官在知情後還會對他的名字圈圈。要擔風險的。
而哪怕他打死也不說,隻要被查出身份造假,成績就作廢,連帶具保的廩生、同考的另四人,都會倒黴!
所以他原本隻想考第十就可以啊。這怎麼……
他得看看,得好好看看,是自己聽錯了還是有人重名了。
可等衙役們貼好榜,哪怕在比較靠後的位置,哪怕是蹦起來隻看到的那一眼,晏旭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果然第一!
再看看,睜圓眼睛看,並無重名!
不出意外,他府試也會是第一,隻要麵試關不出大的問題,即是!
晏旭冷汗瞬間滑落,轉身撒丫子就往回跑。
他得回去好好問清楚,問問母親買戶籍的時候到底是怎麼說的。
原主的相關記憶不是很清楚了,隻記得是買的。
就記得原本的周娉婷、改成了周慧。
原本的王奄續,改成了晏旭。
……
而縣衙內,陳縣令已命人調來了前十名、尤其是晏旭的戶籍檔記。
陳縣令比較關注晏旭。
因為這個孩子無論是考場應變、對答,還是字體、答題風格,都比較令他和知府大人、以及另外兩名副主考官滿意。
而現在等閱完卷、張完榜,閒下來透口氣,陳縣令就想著好好看一看。
畢竟,他們是閱完卷、排完序後,才揭開彌封的名姓,知道誰是誰的。
而晏旭的卷子,被他單獨拿開,最後放在最上麵,所以他知道是那個孩子。
等翻開檔記,陳縣令的眉頭卻越看越深。
【晏旭,大景曆十三年臘月二十子時,生於桃花村,有胎弱之症。後隨母遷至綿州陵揚村,至今。
祖父母:雙亡。
父:晏滔,病亡。
母:周慧。鬆州桃花村人士。大景曆一十三年十一月,遷至綿州陵揚村,寡居至今。】
然後……
沒了。
陳縣令反複看,再喚人拿來晏旭報名時填的表。
幾乎一模一樣。
這什麼檔記啊?
陳縣令召來管戶籍的書吏,指著晏旭的記錄就讓其解釋。
書吏盯著那幾行字,想了半晌,才拱手回話:“稟大人,關於陵揚村的檔記,大抵各家各戶皆是如此。”
“為何?”陳縣令看著他。
書吏頓時呲牙咧嘴,一副頭疼不已的模樣兒。
回道:“大景曆九年至一十四年,鬆州屢曆戰火,不知多少村莊毀於一旦,流民四散。戰火也曾蔓延至綿州、利州一帶,綿州土司趁機作亂。致使部分村、鎮,所生者寥寥無幾,其中就包括了這個陵揚村。”
“次年十一月,朝廷大軍剿滅土司部族、驅逐外敵之後,遷流民重建了村鎮秩序。”
剩下的話不用書吏說了。
流民四散,其中不乏有整戶消失者,生者被收攏後重新給他們歸置土地、村莊,他們的身份已不可考,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那看起來這個周慧還挺老實,起碼沒有瞎編婆家人身份。”陳縣令輕輕頷首。
有些人為了顯得身份可靠,能把祖宗十八代都編出來,反正真實的都已被戰火燒儘。
那樣的陳縣令反而不會輕信。
而媳婦不知公婆名諱,這個是有可能的。
隻是……
陳縣令捋了捋胡須,盯著“晏旭”二字,心裡打起了思量。
若是周慧當真造假隱瞞了什麼,其中潛藏的風險可就是個未知數。
“晏旭胎弱,以他那副身子骨,也進不了朝廷,不如就此讓其死心,也免得您擔了風險。”書吏一見縣太爺為難臉色,立刻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