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夫人和顏悅色,笑道:“既然含兒睡著了,那你就快抱她回去吧,前些日子,含兒也辛苦了,這幾日讓她好好歇息下。”
像她們這種家族,新年這幾天往往是最忙的,好在過了十五,後麵事情會少一些。
謝淩輕“嗯”了一聲,氣度溫雅清淺:“子淩先行告辭。”
謝晚凝原本還想著去正房陪嫂嫂說說話,現在看來也是不成了,她嘟囔道:“兄長跟嫂嫂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恩愛。”
“傻丫頭,你兄長跟嫂嫂那是感情好。”蘇氏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娘親房裡的廚子新做了幾樣糕點,晚凝可要去嘗一下?”
謝晚凝眼睛一亮,連忙挽著蘇氏的手臂撒嬌:“我就知道娘親最好了,那我們趕緊去吧。”
謝老夫人:“快去吧,要不這小丫頭又要鬨了。”
謝晚凝今年就要出閣了,在她出嫁前,謝老夫人還是希望她能多享受家中長輩的疼愛。
二夫人見狀上前一步,道:“外麵冷,妾送母親回凝暉堂吧。”
“長路奔波,你也累了,就早些回房歇息吧。”謝老夫人不讚同的看她一眼,打趣:“老身有這麼多伺候著,難道你還擔心老身找不到凝暉堂的路嗎。”
二夫人頓時就笑了,往旁邊挪一步:“那母親慢走,妾明天再去給母親請安。”
謝淩抱著妻子經過芍藥園的時候,表姑娘柳如煙正帶著婢女賞花,見他過來,柳如煙慌裡慌張的行了個禮:“表哥回來了。”
謝淩目不斜視,淡聲應道:“嗯。”
柳如煙直起身,當觸及到他懷裡被遮得嚴嚴實實的女子,麵色有些僵硬,試探的問:“表嫂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怎麼還讓表哥抱著?”
她在謝家住了這麼些年,從未想過表哥有一天會對一名女子這般憐惜寵愛,即便這人是他的夫人。
“她睡著了。”窩在謝淩懷裡的秦若眼睫顫了顫,隔著大氅,謝淩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背,挑眉問柳如煙:“表妹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沒有了。”謝淩為官多年,威嚴尤甚,柳如煙在他麵前不敢放肆,當即低下頭:“表哥慢走。”
沁蘭亭,柳如煙撫著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恨得不行:“表哥是何等清貴的一個人,清雅溫潤,她竟然敢指揮表哥抱她進屋,簡直沒有一點為人妻子的自覺。”
在這京城之中,哪個世族不是妻子侍候夫君,哪有夫君百般伺候妻子的道理。
丫鬟替她倒杯茶,小聲道:“其實這也不能怪少夫人,應該是大人心疼少夫人,才抱她進屋的。”
丫鬟越說,柳如煙心中的怒
氣越往上漲,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還不是因為她勾走了表哥的心,什麼江州遠近聞名的才女,分明就是個狐媚子。”
自從姑姑跟姑父去雲州上任,國公府雖然還是好吃好喝的供著她,但她心裡總有些不安,畢竟到現在,她的婚事還沒有著落,對於一個女兒家來說,婚事有多重要她不是不知道,所以她寫信給姑姑。
姑姑卻說姑父新官上任,她實在顧不上她,讓她去求謝老夫人為她做主,或者返回母家,讓家裡的長輩替她挑選一門婚事,柳如煙怎麼能甘心。
當初她被姑姑接到國公府的時候,家裡的一眾姊妹是何等的羨慕她,所以不管如何,她是一定要留在國公府的,思來想去,還是姑姑之前說的方法可信。
能做表哥的妾室,其實已經遠勝許多人了,這才有了方才過廊的遇見,誰知道就讓她撞上那一幕,真是氣死她了。
這話丫鬟可不敢接,她們這些人心裡可是跟明鏡似的,在大人跟少夫人之間,明顯是大人待少夫人更用心些。
要是一些對少夫人不好的言論傳出去,大人能輕易放過她們嗎。
好在柳如煙生了一會氣之後,人又平靜了下來,她問:“我記得老夫人身邊是不是有一個叫瑩兒的?”
丫鬟眉心一跳,這可是老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她們能不知道嗎。
“是,表小姐。”
“你等會去凝暉堂一趟,看瑩兒在不在,她要在的話,請她過來一下,就說我有事請教一下她。”
丫鬟覺得這事沒有這麼簡單,但主子的吩咐,她一個做下人的又不敢忤逆,隻能低下頭:“奴婢這就去。”
柳如煙抬眼看向窗戶,窗外春意盎然,依稀可見國公府的朱門錦繡,她沒彆的女子有福氣,一及笄就能嫁個又出色又體貼的夫君,那她自己為自己掙個福氣。
***
正房。
見大人跟少夫人回來,奶娘跟珠兒連忙迎上去,剛想行禮,謝淩不疾不徐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大人。”
屋內的地龍燒的正旺,熱氣撲麵而來,謝淩動作溫和地將妻子抱到拔步床上,給她倒一杯熱茶:“夫人可要沐浴?”
誠然,姑娘剛剛根本沒有睡著,若是沒有狐裘大氅,隻怕府中的人都知道剛剛馬車上發生了什麼。
秦若睜開水霧霧的杏眸,眉態間含著嬌嗔,像是在控訴謝淩。
謝淩彎下身子,替她解開大氅,妻子煙羅裙的腰帶鬆鬆垮垮的係著,細膩的雪膚上印著或深或淺的吻痕。
隻要他一扯開,就能看到裡麵最美的春色。
他眸光微深,俯身將她抱到溫泉池,輕聲道:“委屈了?”
熱水漫過,身子的酸痛感瞬間舒緩不少,秦若委屈的嘟囔:“夫君故意欺負人。”
她都說了不可以在馬車上,這人還是可勁的折騰她,以至於她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夫人說的是。”謝淩順著她的話,好聲好氣的哄
她:“這次確實是為夫的錯,為夫向夫人道歉。”
姑娘性子本來就軟,他這麼大大方方的賠了不是,秦若也不好揪著不放,輕喊一聲:“夫君。”
謝淩唇角微揚,低啞的嗓音帶著幾分蠱惑:“嗯?”
“我渴了。”
方才謝淩給她倒了熱茶,她因為渾身使不上力,還沒來得及喝。
謝淩失笑,將剛倒好的茶喂到她嘴邊,秦若抿了一口,細聲試探:“夫君,你剛剛是不是在吃醋啊?”
“夫人為什麼這樣覺得?”謝淩喂她喝水的動作一頓,不緊不慢道。
這還不是因為他剛剛在馬車上這般孟浪,姑娘窩在他懷裡的時候,還想了許久,好像是在東璃太子跟她說了那句話之後,男人就有點不對勁了。
謝淩將鬥彩三秋杯擱在一邊,指腹刮了刮她唇角的水漬,笑道:“我要是真吃醋了呢?”
沒想到清貴儒雅的謝大人會說這話,小姑娘先是一怔,然後眉眼一彎,攀著謝淩的肩,嬌嗔道:“我心裡隻有夫君一人,所以夫君不要吃醋。”
不得不說,妻子是會哄人的,謝淩麵色緩和不少:“此話當真?”
“自然是當真的。”秦若飛快的點了點頭,隻差對他發誓了:“妾身跟東璃太子殿下一點瓜葛都沒有,不信夫君去問奶娘。”
“夫人的話,我自是信的。”謝淩輕笑出聲,替她擦乾身子,重新將她放到床榻上,掖好被角:“要不要睡一會?”
馬車中的瘋狂再次浮現在姑娘的腦海裡,秦若臉一紅,搖了搖頭:“夫君,你會講故事嗎?”
謝淩愣了下,這種事情他之前還真沒做過:“夫人想聽故事了?”
秦若嗓音軟軟地“嗯”了聲。
於是乎,在朝堂上運籌帷幄的謝大人開始給姑娘講起了遊記類的故事,他嗓音溫和,講起故事來又低又沉,秦若聽得津津有味。
晚膳過後,謝淩要去書房處理公務,剛走到門口,奶娘端著白玉盞進來,謝淩瞥了一眼:“這是什麼?”
奶娘恭謹回答:“回大人,這是老夫人差廚房燉的石榴官燕,說給少夫人補補身子。”
老夫人此舉無疑是在表達她等著姐兒跟大人的好消息呢。
謝淩不置可否,問起了另外一個話題:“不知奶娘在少夫人身邊多久了?”
謝淩對妻子身邊侍奉的人分外尊重,所以跟奶娘說話也客客氣氣的。
奶娘笑著回答:“回大人,老奴自少夫人出生,就一直在她身邊伺候。”
想起往昔,奶娘覺得有些感慨,那時候她哪知道她跟姐兒會與京城的謝國公府扯上乾係。
秦家在江州一帶地位優渥,但比起京城的謝國公府,是差遠了。
“奶娘辛苦了。”謝淩笑了笑,氣度儒雅:“那少夫人以前在家中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這個問題奶娘還不太好回答,她低頭思考了下,半真半假道:“少夫人從小就性子乖巧,不需要家中的長輩操太多心,後來少夫人再大些,老爺就給少夫人請了先生,少夫人便一直跟著女先生學習琴棋書畫,老奴不知一次慶幸自己有這個福分跟在少夫人身邊伺候。”
姐兒除了在琴藝上麵沒什麼天賦,其他才藝並不遜色大小姐,所以奶娘這話,旁人挑不出什麼錯來。
“少夫人身邊有奶娘在,本官也很放心。”謝淩眉目溫和,微微頷首:“這石榴官燕既是祖母的一番好意,那以後少夫人從江州帶來的湯藥就停了吧。”
奶娘握著白玉盞的手一抖,裡麵的湯汁跟著濺出了幾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