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飛影撇唇,“連洲說你養了大魚，我們來找你吃魚。”
“亂說，”她臉頰仿佛還僵硬著,笑得有些勉強,“這是野生的……水庫魚。”
跟在騰飛影後麵的男人黑衣黑褲，大長腿鬆懶懶撐著地，頭上的軍用頭盔也不摘,不過是把擋風鏡往上一推，一雙黑眸微眯著,似笑非笑看著她。
後麵三個有一個是高良柏,和她正經打了招呼，另外兩個她眼生，也點頭示意了。
視線再滑過連洲，她不自覺把那兩條大魚往身後放。
顧之意心想,要是她手上沒有魚就好了，沒有魚她就是九裡青清新少女，多了這兩條大魚,她儼然一個著急回家殺魚的村姑。
為什麼，他老是在她拿肉拿魚的時候出現？
哎！小學生的無奈,她以後要和她媽說,不再沾葷腥了。
顧之意前後張望，走過馬路,剛才她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他身後的天際不知何時燒起了一團火燒雲，炫彩奪目。
她站在騰飛影車旁，頗為費勁舉起一條魚，給他,“你要是想要，可以給你一條。”
騰飛影接過來，挑眉，“我千裡迢迢來看你，就給我一條？”
顧之意唇角還未鬆緩，帶著呆滯，說：“可是這一條是我鄰居的，我要是都給你了，就沒有魚給她了。”
“你還要負責幫鄰居買菜啊？”
“不是……這不是買的，這是我們村裡人去撈回來，免費的，不用錢，我家鄰居叫我幫她拿一條。”
騰飛影：“喲，你們村怎麼這麼好，那你回去多拿幾條，我們上你家吃飯去。”
顧之意抿了抿唇，又瞥一眼連洲，“你們來做什麼？”
她很有些為難，這五個男人，也沒個報備，她一下子帶回家，她媽煮的飯都不夠吃，最主要的，連洲還未正式得到老爸和哥哥的認可，突然帶這麼多朋友來，她怎麼和老爸交代。
騰飛影吹了個流氓哨，“想你了，來看你不行？”
顧之意翻了個白眼。
流氓老了變成老流氓。
“不是我想，連洲想你，你彆這麼看著我，小姑奶奶我惹不起。”
他嘴裡話還沒完，“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現在倒反穿得像個女大學生。”
“女大學生”這個詞大大驅散了顧之意村姑的自卑感，她仿佛瀕死的魚被扔進水裡，一瞬間就通體舒暢了。
“影哥，你就直說，我大學的時候老氣就行了唄。”
今天她粉色毛衣搭配牛仔運動鞋，不過是最普通的裝扮，直男的眼光就是這麼堅定，一件粉嫩毛衣就可以是“女大學生”。
騰飛影壞笑，“不是老氣，就是以前你有點黑。”
身後傳來男人懶洋洋的聲音：“上山放羊還摔斷腿，能不黑？”
顧之意眸光一撇，投注在他臉上。
那個意思分明是：逼逼逼逼你再逼逼！
“趕緊的，把魚還給她，”連洲腰板稍挺，“你送回家，我在這裡等你，上山上吃。”
顧之意腳下踟躕不前，“可是，我媽叫我回家吃魚。”
騰飛影掩嘴偷笑。
連洲拿眼瞅著她，直把人給瞅得低了頭，方悠悠道：“上來，我送你回去。”
顧之意從騰飛影手裡拿過魚，“算了，你們上去吧，待會兒我再去找你們。”
騰飛影更樂了，“連洲，你到底是不是苟家姑爺，我們就算了，怎麼連你都不給上門呢。”
連洲臉上無光，唇角垮了。
顧之意拎著魚，趕緊給連洲補回臉麵，“他經常上我家，誰不給他去了。”
雖然是他厚著臉皮硬要去的，她家裡人到底也不會趕他。
連洲磨砂黑頭盔裡的眸光悠然一轉，“你上不上來？”
“不上了。”
“……”
顧之意言之諄諄：“你真的彆去，我媽最討厭這個轟隆隆的聲音，經常說，這些不要命的怎麼還沒掉雲心湖裡，一聽見這個聲音她腦袋就痛。”
連洲唇角一扯，且聽她往下說。
“景區禁摩托車，你們放在下麵吧，不要騎上山，村支書看見可能不會說，但是被我爸看到……”
連洲臉色愈發不好看，顧之意半截話咽回肚子裡。
“我爸看到，這麼帥，可能要搶你的車開，”她揚著一張笑臉，一個個看過去，“現在我拿著魚，明天我再幫你們拍照。”
極為認真，帶著狗的真誠。
連洲繃著唇角，略一點頭，“走吧。”
顧之意和眾人揮彆，邁著女大學生端莊秀雅的步子往家的方向走。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她手裡的魚才開始繃不住，前後晃動起來。
回到家，心下一驚，她爸老苟今天竟然回來那麼早，在客廳裡翹上二郎腿看電視了。
她把魚放好，又給顧淑娟擇菜，醞釀著該如何開口。
電視聲音開得不大，她隻能小心翼翼跟顧淑娟說：“媽，我不在家吃飯了，有朋友過來，我們去外麵吃。”
顧淑娟愣了愣，“這麼大一條魚，怎麼又不在家吃，你什麼朋友過來，叫到家裡一起吃，外麵有什麼好吃。”
“有很多個呢，人家不好意思上我們家裡來。”
“怎麼不早說，多少個？讓你爸再去買點菜。”顧淑娟甩甩手裡的水，把魚拿到院子外頭去收拾。
她跟著顧淑娟出了廚房，“不用了，人家都定好位置了。”
顧淑娟隨口問：“定了哪裡？”
她聲量突然加大：“我還沒問！”
小學生也要人權，小學生也會叛逆！
顧淑娟倒沒在意，拿刀謔謔大鱸魚去了。
顧之意去沙發上拿自己的小背包，又換上了小心翼翼的口吻，“爸，我出去和我朋友吃個飯，你跟我媽兩個人吃就行了。”
老苟臉沒動，眼珠子往她臉上一拋，“幾點回來？”
“九點，”她捏捏手裡的包，斟酌著給自己留一點餘地，“最晚……十點吧。”
老苟收回視線，“那麼晚，有什麼好耍。”
“……我走了。”
“太晚了打個電話，我去接你。”
顧之意腳下又不動了，“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