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原本還在跟吳小芹說話,問她關於學校圖書館的事。
她想問問看裡麵有沒有實用性比較強,比如教人製作工具之類的書,這樣她可以借回來看看,找找裡麵有沒有能解決動力問題的辦法。
她這麼一問,吳小芹還真的愣住了,主要是一般人去借書,都是借什麼故事書啊連環畫之類的東西,可以用來消磨時間。
哪有人像江蕙一樣借這種書啊,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吳小芹不知道,江蕙也不失望,剛想說明天去問問老師時,突然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扭頭一看,發現在路邊站著一道挺拔的身影,今天晚上天氣好,月光很好,江蕙立馬就認了出來:“陸曠?”
“你怎麼過來了?”
事實上,陸曠已經過來好一會兒了。
雖說江蕙前兩天就跟他說過了,不用來接,畢竟她前段路有人陪著一起,後麵一小段路本來就距離不遠,再騎個自行車,速度很快,沒什麼好擔心的。
陸曠當時答應了。
但今天一回到家,剛進走院子,他就習慣性的去了廚房。
一般這個時候江蕙都在廚房忙碌晚飯,等到陸曠一回來,她就直接在水缸裡舀上半盆水遞給他,讓他去洗把臉。
陸曠以前從來不用毛巾,洗臉洗頭都是直接用手糊弄一下就完事。但結婚以後,江蕙第二天去供銷社買生活用品時,就特意給他買了毛巾回來,每天都用皂角洗過之後掛在走廊上,被陽光曬過後乾淨清爽,陸曠直接就能用。
而等到陸曠洗了臉之後,就會把剩下的水澆在菜地裡,接著把毛巾掛好,然後直接去廚房幫江蕙燒火,等到鍋裡冒出熱氣騰騰的香氣時,兩人就會坐在一起吃飯。
陸曠話少,吃飯的時候更是沉默,但江蕙卻完全相反,每天吃飯的時候都會跟他分享自己這一天做了什麼,要麼是在山上找到了什麼東西,要麼是家裡的雞又多下了蛋……都是些很平常的小事,可陸曠卻聽得很認真。
偶爾有時江蕙也會催著他說點事,說他這樣太沉默了不好。陸曠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的,但架不住江蕙要求,他隻能在每天在訓練的時候,特意多觀察留意周圍的事,然後記在心裡,這樣等到回去後,不至於沒話跟江蕙說。
一開始他是怕江蕙念叨,但時間久了,自然而然的就變成了習慣,今天在訓練場的時候,常勝紅幾個在圍牆那邊發現了一隻被黃鼠狼咬死的野雞,陸曠下意識的就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想著回來告訴江蕙,畢竟她對動物的這些事最感興趣了。
可等到他腳步匆忙的回到家,才發現家裡沒有人。
廚房空蕩蕩的,往日需要他燒火的灶台已經熄了,那道會給他遞水催他去洗臉的身影也找不到了……
陸曠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江蕙現在不在家,她已經去上學了。
他沉默的在廚房裡站了一會兒,自己打了盆水洗了臉,澆了菜,放
好了毛巾。剛準備去屋裡拿錢票去食堂吃晚飯時,突然發現灶台那邊有點熱氣往外冒著。
他疑惑的走過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揭開鍋蓋的一瞬間,豐盛的飯菜映入眼中。
陸曠把碗端出來,感受到碗沿還帶著的餘溫時,怔愣了片刻,嘴角微彎,眼底染上笑意。
習慣是種很可怕的東西,很多事,平常可能覺得沒什麼,但一旦隻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特彆不適應。
陸曠現在就是這樣。
此時就特彆不習慣,總感覺江蕙就在家裡一樣,隻要一回頭,就能看到她在房間忙碌的身影。
但一起身去看,卻又什麼都沒有。
陸曠覺得自己很不正常,以前又不是沒有一個人待過,甚至那麼多年在部隊他都是一個人住的宿舍,之前常勝紅想跟他一起住,都被他拒絕了,兩個人一起太吵了。
但是為什麼他現在會感覺心裡總是空落落的呢?
陸曠想了想,覺得他可能是太閒了,直接把袖子一擼開始乾活。
但是他把碗洗了、桌子擦了、地裡的野草鋤了,甚至連雞都被他趕回了籠子裡,還是沒有緩過來。
不僅如此,他乾了一會兒活就要抬頭看一眼天色,也不知道今天的時間怎麼回事,總感覺過得格外慢一樣……等到天好不容易黑下來了,才八點多,離江蕙下課都還有十多分鐘的時間,陸曠就把門一鎖,直接朝著軍區外走去。
陸曠原本打算是在軍區外,到公社的岔路口等的,那裡是江蕙和同伴分開的地方,之前他也是告訴江蕙在這裡等。
但是他來的太早了,到了那裡等了一會兒後,根本沒看到人,陸曠也不想繼續等了,直接抬步往縣城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聽到不遠處隱約有熟悉的聲音傳來,陸曠才停下了腳步。
江蕙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到陸曠走近後,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這裡離公社的岔路口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陸曠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陸曠垂眸看了她一眼,自然而然的接過她手裡的自行車:“我來接你。”
江蕙剛想說她不是說了不用接嗎,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陸曠看了眼旁邊的兩人,挑眉道:“不介紹一下?”
“哦,這是吳小芹同誌,這是馬韜同誌,他們都是住在公社的,咱們一起回來的。”江蕙和他們一起不方便騎自行車,推了一路手都推累了,這會兒陸曠把車子接過去後,她正好可以甩甩手,放鬆一下。
她是下意識的反應,但不知道兩人這種相處,在外人看來有多親密。
吳小芹看了一眼馬韜,就發現他原本還有些激動的情緒立馬就喪了下來,一雙眼在江蕙和陸曠身上不停的看著,眉頭越皺越緊。
好歹是認識了這麼久的朋友,吳小芹心裡歎了口氣,想了想問道:“小蕙,這位是?”
“這是陸曠……”
“我是她愛人。”
還不等江蕙說完,陸曠的聲音突然就插了進來。
他本
來氣勢就足,平日裡手下的兵都有些受不住,更彆說普通人了。
他低沉的聲音響起,臉上麵無表情,看上去根本不像在做介紹,放高利貸的來討債開口的語氣都比這要和善不少。
一瞬間,馬韜立馬緊張了起來,生怕自己的心思被他看透了,咽了咽口水,乾巴巴的開口:“陸同誌你好。”
反應過來的吳小芹也跟著打了聲招呼,她沒想到江蕙看起來那麼年輕,竟然結婚了!
而且男人還是軍人……難怪住在軍區。
想到自己跟馬韜說的話,吳小芹心裡就有點打鼓了,她微微偏頭,想看看馬韜什麼反應,這一看就總發現了很奇怪的地方——江蕙的愛人,怎麼一直盯著馬韜看?
江蕙倒是沒發現這幾人之間的暗濤洶湧,她是那種特彆招蟲子的類型,尤其是到了夏天,蚊子就喜歡追著她咬。
剛剛走路的時候還好,這會兒才剛停下來說兩句話的功夫,身上就被蚊子咬了好幾口,癢得不行。
江蕙就沒了寒暄的心思,和吳小芹二人簡單告彆後,就叫上陸曠走了。
江蕙想著趕緊回去找藥擦擦,她上輩子屬於容易留疤的體質,稍微有點磕磕碰碰,就會留下印記,很久都消不掉。以至於平日裡也不敢饒癢癢,就怕抓了之後留下疤痕。
即便現在換了個身體,江蕙也不知道上輩子的體質還在不在,畢竟這兩輩子的臉都長得一模一樣,體質相同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她現在被蚊子咬的很癢,也不敢抓,隻能用手揉一揉,然後腳步匆忙的往回趕。
江蕙是想快點回去找藥的,但其他不明白她想法的人就疑惑了。
“小蕙走這麼快乾什麼?”馬韜眼神裡滿是難過。
吳小芹覺得不能再給他希望了,想了想道:“她對象來接她,她肯定很高興啊,所以才走這麼快的。”
馬韜:“……”
馬韜覺得不是這樣,但偏偏他找不到借口反駁。
而此時,恰好有另外一個人和吳小芹是一樣的想法。
那就是陸曠。
原本低氣壓的陸曠,在看到江蕙快速的步伐後,原本有些煩悶的心,突然就高興了起來。
陸曠是乾偵察兵出身的,放眼整個團,乃至整個軍區,都沒有幾個人的偵查技術能比得上他。
也因此,他的感知是特彆敏銳的。
早在江蕙三人走過來的時候,站在路邊的陸曠就發現了,那個走在最外麵的男同誌雖說看起來低著頭,但目光總是若有若無的落在江蕙身上。
雖說今晚月光暗,但畢竟是晚上,那男同誌臉上的表情陸曠看不太清楚,但他直覺是有些問題的。
一開始還隻是猜測,但當那人見到他時的慌亂,以及聽說了他是江蕙的愛人後,那種明顯沮喪下去的情緒,令陸曠馬上就能確定了。
這個叫馬韜的,看上了他媳婦!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瞬間,陸曠的眉頭就皺緊了,臉色明顯變
了。
按理說這其實隻能算猜測,首先,猜測的準不準就不一定。其次,就算猜的真的是對的,馬韜確實有這種想法,他也不應該生氣,畢竟他和江蕙就是合夥過日子而已,兩人之間並沒有真正感情,根本就不需要為了這種事情生氣。
——陸曠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畢竟馬韜也就是個陌生人而已,第一次見麵,不知道江蕙結婚了很正常……正常?
正常個屁!
一點都不正常!
這個姓馬的明明是第一次和他媳婦見麵,就有了這種心思,這算什麼好同誌?好男人?
而且還在他麵前表現的那麼明顯。
怎麼,他還想取而代之嗎?
陸曠感覺心裡一股無名火就湧了出來,如鯁在喉。
他想做點什麼,讓那個姓馬的死心,又想直接把馬韜的心思告訴江蕙,讓江蕙察覺到。
但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江蕙就突然拉著他走了。
不僅走了,還走的特彆匆忙,就好像不想再跟馬韜多說一句話,再多看他一眼一樣。
瞬間,陸曠心裡的火突然就消失了,捏著自行車把的手也慢慢鬆了開來,眼裡滿是勝利的喜悅。
他就知道,他媳婦心裡真正在意的人隻有他。
任憑什麼姓馬的姓牛的有多少花花心思,他媳婦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自認為高枕無憂的陸曠心裡放鬆了,看見江蕙走的急切後,直接伸手攬住了她:“上車,我載你。”
江蕙眼前一亮。
自從上次她坐過一次陸曠騎的車之後,就一直很懷念那種兜風的感覺,隻是後麵陸曠再也沒有提過,她也不好意思主動要求。
現在大晚上的,本來就山風徐徐的,要是能坐在自行車上加快速度的話,那該多舒服啊!
江蕙想著那種涼快的感覺,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坐在了後座上:“走吧!?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以為這次會和上次一樣爽的,但等上了車之後,卻發現陸曠的速度變得特彆慢了,彆說跟上次比了,走路都比這要快!
“怎麼了陸曠,你沒力氣了?”江蕙以為陸曠是訓練了一天太累了,貼心的表示:“要不我來載你吧?”
陸曠:“……”
他隻是想讓馬韜看看江蕙坐在他自行車後座時的樣子,所以就騎得慢了一些。
結果沒想到後麵那兩人走的那麼慢,都等了五六分鐘了,還沒趕上來。
此時被江蕙這麼一問,陸曠也不管那麼多了,直接長腿一蹬,飛快的騎了起來。
算了,今天都知道江蕙有對象了,那個姓馬的應該會老實了。
——
陸曠是這麼想的,吳小芹也是這麼想的,但等到第二天再見到馬韜時,她整個人都傻了。
當時還沒到上課的時候,吳小芹家和馬韜家關係好,馬韜他娘來串門,抱怨說馬韜之前明明願意找對象了的,結果今天媒婆一上門
,他突然就不肯了,說什麼都不答應。
“老姐姐,你說我這是造了什麼罪啊!怎麼找個兒媳婦就這麼困難了!”馬韜他娘和吳小芹母親哭著抱怨道。
馬韜他娘怎麼都想不清楚的答案,此時卻在吳小芹心裡隱隱的出現了。
吳小芹嚇了一跳,她準備今天去上學的時候問問馬韜這件事的。
但到了傍晚時分,發現馬韜已經提前走了,兩人又不是一個班的,隻能等到晚上下課的時候,把馬韜叫了出來。
這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吳小芹還特意把他叫到了學校外麵,然後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馬韜,你今天怎麼把媒婆趕走了?你……你該不會是還想著小蕙吧?”
她希望這隻是她多想了,真相和她這麼荒唐的想法毫無關係。
但越不想要什麼越來什麼,馬韜在吳小芹驚恐的目光中,緩緩的點了點頭:“對。”
吳小芹傻了:“你說什麼?你瘋了?!”
吳小芹無法接受,又不可置信的問了一遍:“你真的不是騙我的?”
馬韜家裡在公社的條件算很不錯的,所以老早就有人要給他說對象。但馬韜不願意,說自己要讀書,不想那麼早結婚。
開始家裡人還由著他,但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了之後,就有些著急了。就勸他,讓他先找人處著,等畢業了再結婚也行。
馬韜好不容易答應了,結果突然又變了卦,吳小芹一想就感覺不妙。
萬萬沒想到,還真的是因為江蕙。
馬韜這是在乾什麼啊!
他是瘋了嗎!
馬韜搖了搖頭:“我沒瘋。”
馬韜昨天一開始其實也有些接受不了,但昨天回去後,他想了很久,一直想到淩晨天亮,太陽都出來了,他終於想通了。
“我願意等江蕙同誌離婚!”
吳小芹覺得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啊??”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馬韜就把自己的想法都說了一遍。
昨天一開始見到陸曠時,他是有些害怕的,但過了一會兒,他克服了恐懼和心裡的難過,再悄悄打量陸曠後,就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你難道不覺得陸同誌看上去就很凶,很不好招惹嗎?這樣的男同誌,肯定不體貼,和他一起過日子,江同誌是不會幸福的。”
陸曠雖說是個軍人,看上去比他強。
但他家裡條件也不差啊,最主要的是,等他畢業了,就能考高中,接著再努力考個大學或者大專,到時候他就是工人了,每個月都有工資拿,肯定比軍人工資高,能給江蕙更好的生活。
這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馬韜覺得陸曠看上去就不好招惹,彆說跟他們這些外人了,和江蕙說話的語氣也是硬邦邦的。
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能受得了?女人結婚,不就是為了找個知冷知熱知道疼人的對象過日子嗎?
江蕙還這麼年輕,可想而知和陸曠結婚還沒多
久,結果現在陸曠的態度就這麼差了。那要是再往後幾年呢?他的態度隻會更加敷衍!
沒有女人受得了這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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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像江蕙同誌這樣的,她值得擁有更好的對象!
所以說,她肯定會離婚的,他也願意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