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間滿是老師的味道，莫名的，林嵐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老師，我有一個妹妹……”
“林沫？”周婉清突然開口道。
微微詫異，似乎沒有想到老師竟然知道這件事。
不過想來也是，作為自己的老師，自己的檔案她一定看過的，了解自己的家庭情況並不是難事。
“對，林沫，她是我的妹妹……雖然不是親的。”說到這裡，林嵐的嘴角泛起的幸福的微笑。
“她呀，是我父母在孤兒院領養的，我還記得她來到我們家的第一天，人傻傻的，說個話都會臉紅好久，聲音還那麼柔那麼輕，要不是離她近些，都以為她沒說話呢……
“我小時候很孤僻，沒什麼朋友，也不知道父親和母親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才領養了她，不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並不討厭。
“她比我小一歲，來到我家的第一天就知道叫我姐姐，我們相處了不久，她就像個跟屁蟲一樣，很喜歡跟在我的後麵，還說長大了要像我一樣，做一個自信自強的人……真是傻，她根本不知道，我也就在她麵前還能撐起一點姐姐的威嚴，在學校裡和朋友相處，甚至還不如她呢。
“可這丫頭是個認死理的，我也沒想過解釋，一切隨緣吧。
“她時常和我說起一個人來，說是在曾經的孤兒院認識的，一個很好很好的男孩，她很喜歡他，長大了是要做他的妻子的……多傻啊！我就和她解釋什麼是妻子，這種事情是不能這麼隨便就定下來的，她也不了解真正的他，說不準等到長大了，他根本不屑看她一眼。”
林嵐的眼眶逐漸濕潤，她沒有去管，任由一行清淚緩緩流過臉頰，在風中破裂消泯。
“她真的是個認死理的，不撞南牆不回頭，非說我是在騙她，她不信。還說他還在江海市，以後要和他上一樣的學校。後來還真的讓這丫頭打聽到了那個男孩在江海一中的初中部上學，原本就是個學渣的她突然和我說她要考江海一中，老師，你是不知道我那時候多驚訝。
“江海一中可是整個東洲的頂尖高中之一啊，又怎麼是能那麼好考的。但做姐姐的嘛，總是要相信自己的妹妹的，所以，我支持她，甚至給她做了榜樣，先她一步考進了江海一中。說真的，當我拿到江華一中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自己都驚訝，沒想到我還能來這樣厲害的高中上學。”
身後的女孩仿佛打開了話夾子，不知憋在心中多久的話語，此刻如同洶湧的潮汐噴湧而出，無法抑止。
周婉清沒有打擾，她此刻就像是一個安靜的傾聽者，靜靜地傾聽著這個已經知道了結局的故事。
“一切都好像在朝著好的一麵發展，經過了不懈的努力，她緊跟我之後，也來到了江海一中，在這裡，她見到了那個讓她心心念念了三年多的男孩，可是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去接近他。
“我打聽了一些關於他的事情，風評還算好，沒什麼不良嗜好，身邊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異性朋友。所以我是對他抱有一定好感的，感覺林沫這丫頭沒有錯付，她的等待還是值得的。
“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原本還好，開學之後，說好了要和那個男孩進行這場闊彆多年的相遇，但是那一次還沒走到男孩麵前，她就突然跑開了。之後的日子裡，她總是在遲疑，總是遠遠地看著他，就好像是在害怕什麼，一直猶豫著。我鼓勵她去大膽地追，再怎麼去自我懷疑，也隻是在內耗罷了，毫無意義，還不如賭上一把，付諸行動，就算是再無法接受的結局，也好過這樣不放過自己。
“可是這丫頭是真的沒有什麼自信心，說什麼自己還是不夠優秀，還需要提高，等她足夠優秀的那一天，才能大著膽子來到他的麵前。
“我就沒見過這麼傻的女孩，要不是因為她是我妹妹，我真的不願意管了。可是看著這丫頭傻裡傻氣的，我又不放心……後來啊，事情好像有轉機了……”
說到了這裡，林嵐突然看向了麵前的周婉清，潔白無瑕的麵龐上掛著晶瑩的淚點，像是雨中的白蓮，聲音哽咽，“老師，你知道嗎，就是在幾天前，她還興高采烈地和我說她終於可以成為像我一樣的修士了，說不準能和那個分到一個班級也說不定……
“她真傻……真的。”
身後的少女此刻已經泣不成聲，周婉清沒有說什麼，沉默著，無聲中如仰望落葉的凋落般無奈。
這個世界上，意外與驚喜，你永遠不知道首先到來的會是哪一個。
或許，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兩個都不到來，反而更好……
“老……老師……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嗚……嗚嗚……我知道這不怪他，可是林沫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啊！甚至連遺體都留在了那個地方，永遠都回不來了！”
周婉清身姿挺拔，沒有回頭，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來麵對她。
那一場變故，死去的人太多了，屍體大都碎成了數塊，甚至有的都被啃食得連骨頭都不剩，這使得遇難者的遺體大都聚在一起，一把火燒掉了。
至於那些剩下的，是再也找不回來了的……
飛劍的速度越來越慢，到了後來，幾乎停滯。
身後的少女哭得太過傷心，仿佛夏日凋落的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