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齊三奶奶認了沈雪這個孫女之後, 隊裡的人對沈雪加深了認同感，那些以前因她是外來的對她挺冷淡的人，現在碰到也會打個招呼, 絮叨兩句家常。
忙完一陣後，齊濤整理完這些時候積攢的大頭像準備去供銷社交貨，沈雪許久沒去城裡，也想跟著去看看。
相鄰的幾個大隊都有耳聞他們大隊和縣裡供銷社建立了合作關係，隻是具體怎麼個合作法，一直沒打聽出來。
為了避開旁人，齊濤每次交貨都是先和供銷社那邊約好時間，早上很早去交貨。
早早起來，將小花交給三奶奶看顧後，小夫妻便帶著大頭像往城裡走。
沈百川挺長一段時間沒見沈雪，交貨的時候見到, 還調侃了一句：“現在想見小雪同誌一麵還挺不容易。”
沈雪大方回道：“您可是大忙人，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
“都是為人民服務。”沈百川謙虛道：“不過見我還是挺容易, 來供銷社就能找到。”
說話間，齊濤已經將大頭像全部拿出來, 沈百川也沒閒功夫聊天，開始清點。
沈百川現在可是供銷社係統裡的大紅人，現在外麵鬨哄哄, 大頭像卻比以前更加搶手。
大城市裡的石膏像供不應求, 他手裡的這些木雕像，也差不多。現在他每次去開會，誰都得朝他露個笑臉，主動問好，不就是惦記他手裡的這點東西嘛。
要說三豐大隊的出產並不多, 沈百川也尋思著往外再找找來路，隻是那些手藝好歸手藝好，但刻出來的東西總欠缺點啥。
等沈百川清點完，沈雪才問他外頭現在的情況：“沈大哥，現在走在外頭都要說標語嗎？”
“說了保平安，你們也趕緊學起來。”
“有這樣的書賣嗎？”沈雪笑著解釋：“我們大隊人多，買本回去，讓大家都學學。”
“你們來的早，等會兒直接去書店門口等著，他一開門就趕緊買，現在人人都在搶這書。”
“好，多謝沈大哥提點。”
兩人收了錢，又在供銷社裡買了點東西，然後才從後門出去。
和沈百川道彆，走沒走二十米，就被一個帶著紅0袖1章的青年攔下。
沈雪和齊濤兩人都被嚇了一跳，很快恢複如常，瞄著擋在他們前方的人。
“我剛剛看著你們背著一大筐主席雕像進去，出來就什麼都沒了。”青年目光如炬的瞄向齊濤：“你們居然敢私下買賣主席雕像，太猖狂了！”
“同誌，我們沒有買賣雕像，到處都在宣傳買賣是投機倒把，是違法行為，我們咋可能會犯這種錯誤。”沈雪忙將齊濤擋在身後，笑著說：“國家不是提倡搞家庭副業，生產隊創收，我們是響應號召。”
這人並不是看到他們就將他們逮起來，而是等著他們把東西買完，有切實證據才出現，證明還不到書裡說的那種瘋狂程度。
那人一愣：“彆妄想偷換概念，你們製作雕像，賣給供銷社，就是投機倒把！”
“同誌，投機倒把這樣的罪名，我們可當不起。我們是農村人，有餘下的糧食能賣給糧站。還有養豬的人家上繳完之後，也會將剩餘的送到收購站。照你剛才說的，這都屬於投機倒把？”沈雪溫溫柔柔的說著，也沒讓對方有發火的機會：“還有一點，我想這位同誌要清楚。用買賣形容主席雕像，是對主席的侮8辱，你剛才的話很大聲，要是傳到革6委會……”
“你……”
“咱們都想為國家出一份力，都積極響應上頭的政策，並沒有啥衝突。同誌你是在用心工作，我們也用自己擅長的，讓主席進駐更多人的家。咱們的心都是一樣的！”沈雪目光誠摯，笑容坦然：“同誌你想想，如果我們真存在投機倒把的行為，供銷社怎麼可能配合我們？”
帶紅6袖6章的青年好像被說服一般，也可能是被戳到顧慮之處：“我不否認你的話有道理，但你們一定要謹記，咱們要為國家做奉獻，不可有投機2倒把、挖社會7主義牆角的行為和想法發生！”
“一定一定，你們時時監督著，我們可不敢亂來。”沈雪神色一鬆：“我們也會時時關注國家政策，積極響應。”
青年遲疑的往沈雪和齊濤身上瞄了兩眼，再次確認的問：“你們真的是和供銷社簽好合同的正當往來？”
沈雪往後麵供銷社的後門一瞄：“同誌，你如果怕我們說謊，咱們現在就去裡頭找經理，我們今天出來沒把合同帶著，可供銷社裡還有一份。”
大概是沈雪的態度半點不遮掩，青年總算是相信了：“既然是正常合作，那你們怎麼起這麼早，還偷偷摸摸的。”
沈雪笑道：“我們靠種地為生，地裡活緊，不能耽擱上工的時間，所以每次送大頭像過來都來得挺早。”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青年點點頭：“既然還要上工，那你們趕緊回去吧。”
“等我們去書店買完書就回去。”
青年皺眉，警鈴大響：“買書？買什麼書？”
沈雪沒法說出書名，隻解釋了下那本書裡頭大概有什麼。
青年懷裡正揣著這本，當即明白她的意思：“書店前麵直走左拐，這會兒快要開門了，你們趕緊去吧。”
“同誌，謝謝你。”
直到離開那青年，走到書店門口，沈雪才狠狠吐出一口長氣。
“沒事吧？”
聽到齊濤關心的聲音，沈雪搖頭：“剛剛我想著我一個女人，他應該會多點耐心，才沒讓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