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闖蕩江湖三更合一(1 / 2)

端午節結束之後沒多久, 一個消息便傳遍了整個黑木崖——教主東方不敗宣布閉關, 將教中大權暫時交給風雷堂長老童百熊,並給他臨危專斷之權, 平日由黑木崖上的其他長老堂主從旁協助,處理教中大小事物。

黑木崖,東方不敗家中。

童百熊不解道:“東方兄弟,教中剛剛安定下來多久,你就要離開黑木崖, 去闖蕩什麼江湖,這究竟是個什麼道理?”

東方不敗勾一勾嘴角,答道:“本座已經發出了追殺令, 向問天如今被整個日月神教追殺,除非他能出海,否則被人抓住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迫不得已之下,他必定有所動作,本座選在這個時候‘閉關’, 就是要看看他究竟會做些什麼。”

卻隻字不提此事與江雲樓的關係。

他背著手, 胸有成竹, 氣定神閒道:“童大哥且瞧著吧。至於教務,本座會留下紅箋,本座的許多布置都是由她親手安排, 有什麼問題, 你儘管使喚她就是。”

紅箋在一旁默默福了福身。

童百熊看了紅箋一眼, 有些氣悶的歎了口氣:“好罷, 我雖然不耐煩管這些事,但你既然有自己的計劃,那我也隻能照做了。”

他也知道當初向問天忽然跟任我行大鬨一場,賭氣離開黑木崖的事,如今不知道怎麼的,向問天竟然派人企圖拐走聖姑——不錯,從酒樓抓來的鬼祟男人終於熬不住刑堂的手段,招出了向問天三個字——可向問天為何開始與神教作對?端午大典過後,童百熊一個人琢磨了許久,越想越不對味兒,他忽然一拍大腿——

“管他娘的呢!”

既然東方兄弟要殺向問天,無論出於何種理由,他這個做好兄弟的此時都應該站在東方兄弟這一邊才行!

在家想通了這件事,童百熊立馬就要上東方不敗家裡,不想他還未出門,東方不敗欲要閉關的消息便傳遍了黑木崖,隨之而來的,便是全教上下或真誠或虛偽的恭喜聲——享有臨危專斷之權?這可差不多就是副教主的待遇了!

童百熊當即推開眾人,直奔黑木崖崖頂,到了東方不敗家裡一看,人家哪裡是要閉關,他是收拾好了行李,要下山遊曆江湖去了!

童百熊見東方不敗如此胸有成竹,又篤定向問天一定會有所動作,大大歎了一口氣,擺擺手道:“你儘管去,姓童的彆的本事沒有,但若有人要趁機鬨事,將他的脖子擰下來的本事還是有的!”

東方不敗欣慰一笑,“多謝童大哥。”

在這黑木崖上,真正忠於他的也不過一個童百熊而已,偌大一個日月神教,竟再沒有一個值得以真心相交之人……

東方不敗眼前劃過一道青色的身影。

他淡淡垂下眼眸。

那人……可不能算是日月神教的人啊。

幾日的時間轉瞬而過。

出發那日,黑木崖的半山腰上,曲洋與江雲樓在那棵梧桐樹下碰了麵。

曲洋已經獨自在梧桐樹下等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有些神思不屬的模樣,一見到江雲樓,便苦笑不已。

“教主呢?”

江雲樓牽著馬走過去,語氣輕鬆的答道:“說是在山腳下等著我們,桑長老也在。”

曲洋摸著胡子歎了口氣,道:“是了,桑長老又被派去處理分舵的事情,說起來跟我們也算順路,應該能一起走上三四天罷。”

江雲樓仔細看了看曲洋的臉色,慢慢斂了臉上輕鬆的笑意,他遲疑片刻,低聲問道:“前輩可是覺得為難麼?”

自從告訴曲洋東方不敗也要同去的消息後,曲洋便一直表現的欲言又止,江雲樓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曲洋的那位朋友,似乎是不大方便讓教主見到?

這倒是他欠考慮了。

先是答應了曲洋一起去見曲洋的知己,後又與東方不敗約定一同出遊,興高采烈之下忘了提前問一問曲洋方不方便,才造成這樣尷尬的局麵。

曲洋聽了江雲樓的詢問,第一個想法卻是——江雲樓能察覺出來的事情,想必教主也已經察覺到了罷。

教主向來多疑,定是已經對自己那位“知己”的身份產生了懷疑,或許教主要與他們一起下山,也有幾分試探於他的意思?

不,不至於。

他資曆深,在黑木崖上亦是頗有些威望,但教主卻並不如何重用於他,反而有點讓他當個閒散長老的意思在,他不認為教主會因著那點懷疑而親自下山試探,以教主的性子,讓紫衫侍衛暗中打探一番已是頂了天了。

曲洋苦笑一聲:“江小弟,不瞞你說,這事兒難就難在,我的那位知己是……唉,他是五嶽劍派的人。”

江雲樓聞言也微微吃驚,五嶽劍派與日月神教關係之惡劣,他亦有所耳聞,據說數年前兩方曾發生過一場大戰,各自死傷了不少高手,五嶽劍派更是從此元氣大傷,將日月神教視作生死仇敵。

兩個人默默不語的互相對望了半天,江雲樓歉然道:“此事是我欠考慮了。”

曲洋擺擺手,道:“紙包不住火,我們私下交好一事,其實早晚都是會捅出來的……罷了,罷了,不怪你,是我自己舉棋不定,才拖到今日才對你說。咱們下山見教主去吧。”

江雲樓點了點頭,又寬慰他道:“教主的性子確實謹慎多疑,可卻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況且我們都曉得曲前輩的性情,你們二位即是知己,想必也僅僅隻是知己而已,前輩絕沒有做出任何出賣神教之事。”

曲洋聽聞此言,歎道:“有你這句話,今日就算教主當真不原諒曲某,曲某亦是高興的。”

黑木崖的山下,桑三娘已經領著二三十個人手整裝待發,一身鮮豔紅衣的東方不敗靠在馬車裡,閒閒的閉目養神。

周圍沒有其他神教弟子,想來是提前讓人清了地方,免得路過的弟子看到本應“閉關”的教主出現在了山下——至於清場的理由,隨便找一個就好了。

桑三娘見到曲洋和江雲樓來了,高聲笑道:“你們二位倒是比教主還慢!”

東方不敗睜開眼睛,淡淡看了桑三娘一眼,又看向從山上走下來的兩個人。那二人各牽著一匹馬,馬上放著各自的包袱,身邊並沒有帶上隨行的侍從。

江雲樓朝懶懶倚在馬車上的東方不敗笑了一笑,視線又落在馬車旁邊安靜侍立著的澄碧身上,不由愣了一下。

他昨日收拾好行囊,便讓澄碧回了教主處交差,不想昨晚才道了彆,今日竟然又在山下見了麵。

澄碧笑容燦爛,朝江雲樓行禮示意,江雲樓便明白,她是被東方不敗帶來的。

於是摸了摸鼻子,也衝澄碧笑了一下。

桑三娘騎在馬上,英姿颯爽,語氣亦是比尋常婦人多幾分豪氣:“到了下一個城鎮我就要與你們分道揚鑣了,不過曲長老,你們究竟是要去哪兒?我方才問教主,教主居然說他也不知曉。”

曲洋隻是苦笑。

東方不敗倚著馬車,聞言掀了掀眼皮,慵懶道:“曲長老直說罷,打算去五嶽劍派哪個山頭?”

語驚四座。

桑三娘大吃了一驚,臉色立時變得古怪極了。

東方不敗撫了撫衣角並不存在的褶皺,語氣平淡無波:“既是以音律相交,本座也不管你。隻是你自己好自為之,五嶽劍派的那群偽君子老古董,可未必有我們邪門歪道的氣度。”

他輕輕一笑,笑容裡是漫不經心的嘲諷之意,想來東方不敗對五嶽劍派亦是沒什麼好感。

曲洋沉默片刻,鄭重道:“多謝教主。”

江雲樓亦是鬆了一口氣,他牽著白馬,緩緩走到馬車前,由衷讚道:“東方好胸懷。”

東方不敗聽了這話,含笑看他一眼,又對一旁的澄碧道:“愣著做什麼?”

澄碧忙走上前,將江雲樓馬上的包袱解下來,放到馬車上。

江雲樓的馬兒與她也算熟識,馬兒溫順的蹭了蹭澄碧,任由澄碧解開自己身上的行李。

曲洋放下了心裡的一塊兒石頭,臉色輕鬆不少,他這時才細細看了眼江雲樓的馬,心情頗好道:“果真是好馬。”

江雲樓的馬兒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色,脖子上的馬鬃又長又軟,身上的馬鞍是漂亮的鎏金色,一雙眼睛更是神采奕奕,因為許久不曾出門的原因,顯得格外精神。

江雲樓揉了揉馬兒的腦袋:“被我拘了快一年,總算是能出門了,它今天高興著呢。”

東方不敗淡淡取笑道:“依本座看,高興的可不隻是你的馬。”

江雲樓聞言,果然暢快的笑了一聲。

“東方知我!”

桑三娘見他們有說有笑,勉強壓下了心中的驚訝。罷了,罷了,既然教主都不在意曲洋和……和五嶽劍派的人相交,她也沒什麼可說的。

人已到齊,東方不敗終於起身,隨手拿起擱在一旁的鬥笠戴上,走下了馬車。

澄碧放置好了包袱,見東方不敗動了,又立刻為東方不敗牽來一匹馬,駿馬毛色烏黑,四蹄踏雪,眼神裡透露出一種桀驁不馴的傲氣——這是東方不敗成為教主前,童百熊贈予東方不敗的馬。

東方不敗瀟灑利落的騎上馬,紅衣翩然間,他的聲音清晰的傳進眾人耳中。

“啟程。”

於是這一群人,便從黑木崖的山腳下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江雲樓、東方不敗等人走在隊伍前頭,其他神教弟子與馬車貨物則是不遠不近的墜在他們身後,據桑三娘所說,這些貨物都是要運送到分舵裡去的,貨物沉重,行程自然也慢。不過等幾日之後他們分道揚鑣,桑三娘帶著大多數人手和貨物離開,教主這邊也就輕鬆下來了。

“說起來,程英很舍不得你,聽說你要下山,一直追問我你何時才會回來,我讓她親口去問你,她又不願意。”

桑三娘說到。

江雲樓聽了也麵露幾分不舍,他和程英也算有緣,彼此都救過對方一命,因著江雲樓,程英才從李莫愁手中逃了出來,又因著程英,江雲樓才會被桑三娘帶回黑木崖,結識了這幾個日月神教的朋友。

他鄭重道:“我會回去看她的。”

桑三娘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也不問他何時再回黑木崖,江湖中人嘛,都挺豁達,說了有再見之日,那就總會有再見的一天,安心等著就是。

東方不敗走在最前頭,聽了這話,微微側頭,深深凝視江雲樓一眼,江雲樓敏銳的察覺到東方不敗的視線,也看向一身紅衣的男人,衝他笑了笑。

他今天笑得尤其多,尤其燦爛,看來心情的確是前所未有的好。

東方不敗默默把頭轉了回去。

曲洋看著二人小小的互動,摸了摸胡子,隨口提起了話頭道:“聽說平一指回開封去了,他走之前可有好好給江小兄弟治病?”

江雲樓哂笑道:“他有給我診過脈,走之前還怒氣衝衝的保證一定會給我想出辦法來。”

不過這話他卻並沒有放在心上,或許是心裡認定了自己這病是治不好的,他不是很在意平一指那邊的結果,於是搖了搖頭,隻是道:“也是多虧了教主,我這幾日精神很好,不怎麼畏寒,也很少咳嗽了。”

曲洋一笑,提醒道:“江小兄弟,出門在外,還是換個叫法稱呼教主的好,不然暴露了身份,咱們就要麻煩纏身了。”

江雲樓想了想,試探道:“那,東方?”

曲洋搖頭道:“教主的姓氏雖不是獨一份的,可這個姓氏到底不算常見,再加上教主武功高強,一看便與眾不同,不妥,還是不妥。”

桑三娘笑眯眯的插話道:“我們嘛,叫一聲公子即可,至於你怎麼叫,何不與公子商量一下?”

說著還衝曲洋擠了擠眼睛。

曲洋哈哈笑了一聲,果然不再提出建議了。

江雲樓於是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麵的東方不敗,見他隻是趕路,也不知有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他讓馬兒稍稍加快了步伐,幾步趕上了東方不敗的速度。

“東方,你覺得呢?”

東方不敗側頭看江雲樓一眼,大大方方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想法。

江雲樓故作歎息道:“是了,你還尚未給我那首曲子取過名,我又怎麼能指望你有好主意。”

東方不敗嗤笑一聲:“膽子倒真是大。”

他的語氣帶著些微笑意:“況且那首曲子已經是本座的曲子了,可不是你的。”

江雲樓道:“好罷,你自己的曲子,自然是想什麼時候取名就什麼時候取名。”

他摸了摸鼻子,沉默的的思索起東方不敗的稱呼來,東方不敗的這個姓氏,的確有些特殊了……

東方不敗本人其實並不在乎這個,亦聽出來曲洋與桑三娘的提議裡逗著江雲樓玩的意思很大,他並不戳破,反而默不作聲的加入了逗弄江雲樓的行列。

東方不敗一本正經道:“你在黑木崖上好歹還是個先生,不過是個名字而已,怎還將你難住了?既然東方二字太過醒目,編一個尋常名字出來就是了。”

江雲樓尷尬道:“我真不擅長這個,就算我取了,你也一定不喜歡。”

“哦?”

江雲樓道:“比方說我這匹馬……這是我生辰那日師父送給我的馬,他說馬兒叫裡飛沙。隻是我覺得不好聽,有心取個名字,又見它渾身雪白,如天上的雲朵一般漂亮,就給它取名浮雲。”

馬兒像聽得懂人話似的,聽見浮雲二字,不爽的噴了噴鼻息。

江雲樓頓了頓,接著道:“……我喚他浮雲,它就從來沒搭理過我,怕是不喜歡我給它取的名字。”

東方不敗心道這人的性子已經軟和到連馬兒都能欺負到頭上去了,不過見他揪著馬兒的鬃毛,一副十分喜愛的模樣,心下隻能哂笑。

也隻有這樣一個人,才會至今都保留著一顆赤誠的真心了。

——卻不知這樣一顆心,浸泡在江湖這個大染缸裡,是否也有變色的那一天?

他語氣平淡道:“罷了,也不必特意改口,你想怎麼叫便怎麼叫吧,本座的名字可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東方不敗穩穩坐於馬上,麵上一派鎮定:“……長生。”

許久沒被人喚過長生二字的江雲樓頓了一頓,眉目隨即舒展開,含笑應了一聲:“唉。”

良久,東方不敗鬥笠下的麵龐上,似乎多了點點笑意。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