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二十四夜(1 / 2)

今夜新婚 排骨辣醬 15759 字 3個月前

隨女士加著班呢,院裡的賬目出了點問題,她一整天都處在發飆的臨界點,這會兒瞧見紀荷的來電,她喝了口茶滅了點火才接通。

“大晚上的,怎麼了嗎?”

紀荷嗓音發啞,夾著濃濃的鼻音:“媽,趙嘯還在裡麵對嗎?”

隨女士心裡一咯噔,忙問:“出什麼事了?”

她昨晚還和紀譽聊起這事情,那死人確實還沒刑滿釋放。

紀荷把遇見兩回、明顯是刻意為之的陌生卻又很熟悉的男人告訴了隨女士。

隨女士聽完沉默了陣,說:“你這段時間多注意些,儘量彆到處去,我和你爸明天到那邊調監控。”

頓了頓,她輕聲安撫女兒:“沒事的,那死人出來後讓你爸想辦法送出北京,你彆自己嚇自己了,結了婚,有些事潯之是可以知曉的。”

“不——”紀荷閉緊乾澀的眼睛,想到那個永遠都活著陽光低下的人,哽咽道,“我不想讓他知道。”

那是她人生中最不願回首的過往,大學那幾年夜夜噩夢纏身,沒有一天不陰暗地想自己當初怎麼沒一刀捅死趙嘯。

...

紀荷曾以為父母鬨離婚那段日子才是她這輩子最難捱的時刻,然而並不是,她在十六歲這年,有了繼父。

隨女士和紀局長離婚一年多,隨女士便和一個叫趙嘯的男人領了證。

趙嘯曾和隨女士在一家化妝品公司上班,趙嘯是研發部的部長,隨女士是組長,兩個人共事五年,誌趣相投,有著相同的研發方向。

趙嘯為人溫和儒雅,體貼幽默,有腦子有上進心,前妻亡故,無兒無女,家中無老人。

隨女士會和他結婚自然是看中他顧家,對紀荷還很好。

那時的紀荷不怎麼愛說話,有天放學回家,看見家裡出現的中年男人時,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半晌,她看了眼在男人身旁微笑的隨女士,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緩過內心的衝擊後,紀荷很快想通,大人的事她不想過多摻合,估計隨女士也不需要她的任何意見。

吃飯時趙嘯溫聲溫語,時不時就給紀荷夾菜,但紀荷都沒吃,看著她碗裡滿滿的菜,男人尷尬地笑了笑,還檢討起了自己,最後是在隨女士的不滿下,她稍微吃了些。

飯後紀荷去書房寫作業,聽見趙嘯在和隨女士說等領證了就去換個大房子。

她聽得發笑,撂下筆,仰頭看著天花板。

這裡到處都有紀譽留下的痕跡,那個男人自然是不喜歡。

隔了兩天,趙嘯又來了,抱著幾個泡沫箱,一進門就說:“紀荷,看叔叔給你帶了什麼,你媽說你最愛吃興化那邊的青蝦了,這不,我那天在你家吃完晚飯,連夜就開車去了江蘇,帶了很多,咱慢慢吃。”

紀荷聞言看了眼他帶來的那幾個箱子,頓了頓,禮貌地道了聲謝。

隨女士這時說:“你物理卷子不是有幾道題做不出嗎?等

吃完飯讓你趙叔叔教你。”

紀荷皺眉,

在心裡嘀咕著,

趙嘯都這個年紀了,怎麼可能還看得懂高二的卷子。

隨女士一眼道破她的心思,“人高中大學都參加過不少物理競賽,曾經拿過全國第二名呢。”

紀荷心想,還挺厲害啊,但肯定比不過陸潯之。

對了,她今天終於見到陸潯之了,學校邀請他回來給高三年級做演講,雖然她沒能和他說上話,但遠遠能看一眼就已經很滿足了。

聽說他在美國的加州理工大學,她苦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以她現在的成績,想去他在的學校,估計得把用來寫卷子的手給寫廢。

“我說你聽到沒有,”久久沒聽到回應,隨女士不滿地敲了下桌子,“想什麼呢,一下笑一下愁眉苦臉的。”

紀荷往廚房瞄了一眼,好吧,就看看你有多牛吧。

“聽到了。”她乖巧回答。

趙嘯的廚藝,說實話還不錯,色香味俱全,知道紀荷愛吃辣,特地把每樣菜都分開辣和不辣兩份。

在她的印象裡,紀譽很少下廚,他總是早出晚歸,有時候會直接在隊裡過夜,碰上任務,十天半個月也回不了一次家,留家裡的人成日提心吊膽,牽腸掛肚。

紀荷一直以為父母離婚的原因是隨女士嫌紀譽不顧家和不想讓她出去創業。

但其實並不是,有些事她並不知道。

最主要的原因是紀荷某次放學回家的路上,隨女士發現被紀譽抓進去蹲大牢的罪犯的家屬在跟蹤紀荷,危及到女兒的安全問題,隨女士饒是再怎麼理解這份工作也難免會對他心存埋怨。

紀荷從小身體就不好,身板還瘦弱,她不像小兒子紀述,經常跟著紀譽練散打,最起碼遇上什麼事能保護好自己。

滿滿兩碟白灼蝦上了餐桌,趙嘯把蒜蓉蘸料給她們母女各自一份。

“來,嘗嘗,要是好吃,吃完家裡這些我再去趟江蘇買。”

隨女士笑了下:“一個月吃一次就得了,吃多了尿酸高。”

“行,聽你的。”趙嘯溫柔笑道,他戴上一次性手套,先是給隨女士剝了個蝦,然後給紀荷也剝了個,再接著他便不怎麼吃了,全程給她們母女倆剝。

紀荷邊拒絕邊道謝,趙嘯跟沒聽到似的,越剝越起勁,有隨女士的眼神壓迫,她不吃也得吃。

結束晚餐後紀荷本想去洗碗,這是父母離婚後她和隨女士的分工,一人煮飯一人善後,結果廚房都沒踏進去,就被趙嘯給趕回了書房。

趙嘯不止廚藝好,他頭腦也好,給紀荷講題時總能讓她茅塞頓開,她也一點即通,他幽默風趣的講題方式深得紀荷的心。

往後的日子裡,隻要隨女士在家,趙嘯都會買水果零食來家裡,先是做飯然後輔導紀荷。

紀荷對於這個彬彬有禮還免費的家教還挺滿意,而且這個男人懂分寸,從不會做任何越界的事,她雖然沒完全接受趙嘯,但慢慢的,已經沒那麼排斥他了。

在他們

決定領證前,

紀荷多多少少還是感到難過,

她抱著曾經的全家福,埋在被窩裡大哭了一宿。

第二天放學,紀荷背著書包去初中部找到紀述,和他講了這事,紀述沒心沒肺,說隻要不妨礙他打cf就行,氣得她掐著他的手走了一路。

目的地是紀述現在居住的地方。

紀述說:“你真要去我家啊?爸今天又不在。”

紀荷眉眼微垂,聲音很低:“什麼你家我家,咱倆一個爹媽,永遠都是一家人。”

紀荷不想回去,聽隨女士說,她和趙嘯要慶祝領證。

紀述氣哼哼,咬了口紀荷給他買的雪糕,“我看我就不是咱媽親生的,讓我跟著爸到這邊吃苦。”

說完看了眼自家姐姐,又覺得父母的決定沒錯,他跟著父親總比姐姐再去遭以前的罪好。

姐弟倆走走吃吃,來到小區已經是天黑。

紀荷一次也沒來過這裡,兩室一廳的舊房子,裡麵隻有簡單幾樣家具,顯得很冷冷清清的。

既然紀譽不回家,紀荷打算在這裡吃個晚飯再走,結果打開冰箱一看,裡麵就幾瓶礦泉水,她歎了口氣,去房間叫紀述一起去超市買東西。

紀述正打著手遊,嘴上罵罵咧咧的,紀荷聽得直皺眉,走過去奪了他的手機,“去買菜,不然我和媽媽說你整天打遊戲。”

“說唄,”紀述一點也不在意地聳聳肩,“反正她又不管我,她隻在意你。”

紀荷瞪著他,眼睛都瞪紅了。

紀述看她一眼,撇撇嘴,“去就去嘛,我可是窮光蛋。”

“我有。”

“哦喲,那親愛的姐姐能借點給我買個遊戲裝備麼?”

“可以燒給你。”

...

從超市回去,紀述手上提了滿滿兩袋東西。

姐弟倆從小就這樣,上一秒在鬨彆扭,下一秒就能嘻嘻哈哈,紀述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小小年紀就特彆會逗女生,還會低頭服軟,又長了一張俊秀白皙的臉,誰看了都容易心軟。

走到家門口,紀述還樂嗬嗬地呲個大牙,紀荷也在笑著,門一開,她和弟弟討論著是先吃螺螄粉還是酸辣粉的問題,忽地就聽見客廳裡傳來紀譽的聲音。

他背向著姐弟倆在打電話。

紀荷愣住,隨女士和紀譽離婚有多久,她便有多久沒正式見過紀譽了。

紀述並沒察覺到紀荷的不對勁,“得,爸回來了,讓他弄蛋炒飯給咱倆吃。”

他拎著東西走到客廳,放下右手那袋,然後挺直腰背,朝紀譽敬了個禮,聲音鏗鏘有力:“爸!您、回、家、了!”

紀荷:“......”

紀譽掃紀述一眼,繼續講著電話。

“姐,站著乾嘛,過來啊。”

紀譽聽見了這句話,下意識扭頭往門口看,也愣了下,他和電話那頭的人簡短說了幾句就掛了,銳利的視線落在紀荷身上。

紀荷攥緊拎著的小袋子,

鼓起勇氣走過去,

抬起頭衝著紀譽笑了笑,

“爸。”

紀譽皺眉,聲音沒什麼溫度:“紀荷,你怎麼在這裡?”

“我......”紀荷不敢說是想見他,隻好拿紀述當幌子。

“放學的時候和紀述遇上了,我們就一起回家了。”

“回家?這是你家?”

紀荷抿緊唇,眼皮耷拉著。

紀譽從沙發旁走到紀荷麵前,“回你自己的家去。”

紀述一看情況不對啊,忙上前說:“爸,姐她——”

紀譽喝道:“閉嘴。”

姐弟倆嚇得一哆嗦。

紀荷低聲說:“我就是想在這裡待一會兒,吃了飯馬上就走。”

紀譽擰眉:“你家沒飯吃?還是你媽不給你做飯?”

紀荷不說話。

紀譽撈起沙發上的外套,從兜裡掏出個錢包,扯出張一百塊塞到紀荷手裡,“回去的路上自己買點,紀述,送姐姐回家。”

“哦。”紀述不甘不願地應著。

他和姐姐也很久沒一起吃飯了,當然不想紀荷現在就走。

“我不回去,爸,我在這裡吃晚飯可以嗎?”紀荷紅著眼眶懇求,“我來煮,我和紀述買了很多菜,您想吃什麼我都會煮。”

紀譽手指微顫,冷聲:“回去,這裡不歡迎你。”

紀荷眼淚頓時嘩嘩落,伸手想去拉紀譽的手,不料卻被他躲開。

他這一躲,紀荷憋了一年多的情緒就忍不住了。

“爸爸怎麼會不歡迎自己女兒的啊,爸爸很討厭我嗎?這一年裡媽媽每個月都會帶紀述去吃飯,而您呢,不說見麵,我給您打電話您都很少會接。”紀荷垂下腦袋,清瘦的身形在這一刻顯得尤為脆弱,嗓音裡都是痛苦的哽咽,“您就這麼討厭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