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1)(1 / 2)

雖要梳洗換裝,哈日珠拉卻不敢耽擱,少頃就整齊的站在後宅廳堂中等候大福晉到來。

大福晉心中好奇,不多時也就來了,隻是身後把府中其他三位福晉也一道引來了。

哈日珠拉明白這些側福晉與庶福晉都是來看自己的,但比起其他人,她更擔心哲哲。一旦被哲哲認出身份,便隻有被送回科爾沁,無疑前路堪憂了。

管家細心,派來領著哈日珠拉的小婢女也是蒙古人,全家來了大金成了四貝勒的包衣奴才,待哈日珠拉格外親厚。哈日珠拉向她學好了給眾福晉請安的禮儀才來,此時心中緊張如擂鼓,動作上卻毫不含糊,恭恭敬敬蹲福:“海蘭珠給大福晉請安,給各位側福晉、庶福晉請安。”

正座上烏拉那拉氏抬手叫起,哈日珠拉慢慢站起,抬眼向她望去。

烏拉那拉氏年近三十,相貌僅算清秀,但行止端莊,儀態合度,一看便是個長居內宅的貴婦人。此時她精神欠佳,麵色蒼白,眼下隱約可見烏青一片。

“聽說姑娘打蒙古科爾沁來?”烏拉那拉隨口問道。

旁邊葉赫那拉氏早就按捺不住,一聽這話,立時冷哼一聲:“又是個科爾沁的,你們科爾沁的女子倒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說著斜眼睨向哲哲。她不滿哲哲已久,原以為哲哲難以懷孕,必會失寵不少,誰料貝勒爺絲毫未有變化,凡事仍以西屋為大。此次又來了個科爾沁的,實在讓她難以心平氣和。

哲哲麵色一陣難堪,平日裡寬和謙恭的架勢擺慣了,反倒常常受了氣也不能反駁。她暗暗咬唇,穩住心神,撐出一朵笑來看著哈日珠拉:“可巧了,這位妹妹竟同我一樣,也從科爾沁來,不知是誰家的格格,竟生得這樣貌美?”

哈日珠拉原本一陣糊塗,開口請安時用的先前濟蘭與那婢女教的女真話,此時這些人對話除了“科爾沁”這個詞竟是一句也聽不懂。

她上前向眾福晉蹲身,用蒙古語道:“請福晉們恕罪,海蘭珠從科爾沁初到大金,還不曾學過女真話。”

烏拉那拉氏愣了愣,隨即換上不流利的蒙古話道:“原來姑娘還不會女真話,倒是我疏忽了。”說著轉向哲哲道:“妹妹這回倒是有了個伴兒。”

哲哲笑著點頭,換上蒙古語又重複了剛才的話。

哈日珠拉悄悄打量著眼前的哲哲,她不過二十多歲,樣貌秀麗,舉止收斂,隻偶爾忍不住微微垂下的唇角稍稍顯露半分涼薄。哈日珠拉能從哲哲麵目中偶然窺得半分祖父莽古斯的影子,心中不由害怕哲哲也會認出自己,又見她全無異樣,便稍稍放心:“側福晉過獎了,海蘭珠實在稱不起格格,不過科爾沁右翼普通人家女兒罷了,投奔路上遭遇強盜,家人遇難,隻海蘭珠一人逃到了沈陽。”科爾沁範圍很廣,莽古斯一支屬左翼,同右翼往來不多,這樣便少了風險。

哈日珠拉話音剛落,便見幾位福晉神情似鬆懈不少,就連原本醋意翻騰的葉赫那拉氏也寬心了些。

烏拉那拉氏轉向一旁侍立的敦達裡:“爺可有吩咐如何安置海蘭珠姑娘?”

敦達裡搖頭。哈日珠拉忙上前道:“福晉不必麻煩,海蘭珠蒙貝勒爺好心收留,已是過意不去。海蘭珠慚愧,同漢人學過幾個漢字,此番不過暫居,教導宜爾哈格格讀書識字。”

烏拉那拉氏有些詫異,原以為是要納入後宅,卻不想這姑娘隻說暫居:“既是如此,就把西院兒裡仍空著的那間廂房收拾一下,給海蘭珠姑娘住下,正好也靠近書房。”

敦達裡當下便吩咐人過去。大福晉很是勞累,解決了哈日珠拉的事,一刻也不願多留,立時揮手散了眾人。

不多時,內城傳來消息,大汗設宴款待近半月來所有蒙古來者,諸貝勒阿哥攜家眷共同赴宴。

身旁一直領著的婢女頭一次找到了個同是蒙古來的,有同齡的女孩,此時開懷的很,拉著哈日珠拉的手一個勁兒說話。

這丫頭名叫寶音,今年也不過十四歲,一年前跟著家人來了大金,一家人入了貝勒府,父親在城郊莊子上做工,母親是內宅也算個管事嬤嬤,一家人如今住在後院門房,夜間掌著後院鑰匙。

“寶音,你才剛說宜爾哈格格不在府中?”

寶音回答道:“是呀,宜爾哈格格今日清早就給她額娘抱回去了,想來夜裡賜宴時才會回來。”

哈日珠拉點頭,聽說這宜爾哈格格是代善長子嶽托的女兒,卻不知為何成了叔父皇太極的養女,這輩分真是亂得很。

一旁寶音卻突然一副神秘模樣,看了看四周無人,湊近哈日珠拉悄聲道:“海蘭珠,你才來不知道。大福晉一心撲在二阿哥身上,又要照顧年幼的大格格,許久沒有功夫關照宜爾哈格格,格格思念額娘,下人們都偷偷說是大福晉怕貝勒爺責罰,才忙著把格格送回去了!”

哈日珠拉此時才知道這中間緣故,想來皇太極極疼這個養女,隻是無暇看顧。轉頭看看寶音沒心沒肺,仿佛為自己知曉個大秘密很是得意的樣子,哈日珠拉仿佛看見了活潑可愛的阿娜日,一下生出許多親近之意,遂好言道:“寶音,這些內宅之事,咱們還是少打聽少說的好,被人聽了去就不好了。”

寶音握著哈日珠拉直晃悠的手停了停,似在想著哈日珠拉方才的話,見她麵上溫和真摯,便緊了緊手正色道:“海蘭珠,你說的話同我阿媽一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