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蠻(2 / 2)

她腿腳不好,想維持正常走路姿勢從來走不快,徐椀迎了上去。

這是她那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哭包表姐徐妧。

她發辮微亂,左臉上還有個巴掌印,淚痕還在。

徐妧一副可算見到親人的模樣,抓著徐椀的袖子,委屈得眼淚又流了出來:“阿蠻,阿蠻家裡出事了……阿蠻啊怎麼辦……”

話還沒等說完,安平公主已經到了麵前,她身後跟著個小宮女,小臉冷颼颼的。

徐椀仿若未見,一手撫著比自己還矮一頭的小表姐臉:“怎麼了?家裡出了什麼事,誰打的你?”

不等徐妧開口,安平已經笑了,她輕撩臉邊碎發,眼底全是不屑:“哦~原來是你的小姐姐啊,是王妃的娘家人呢,怎麼辦,就是本公主才打的,王妃是要問本公主的罪嗎?”

說起來這安平公主對她的夫君可謂一往情深,自從她成親以來總到府上來找她的麻煩。

徐椀目光冰冷,拉著表姐的手力道不由大了一些:“敢問公主闖入王府內宅有何貴乾?”

安平上前,冷笑起來:“本公主來,自然就是看看王妃可否安好?徐家完了,你也完了,你以為王爺能護得住你?”

徐椀回頭,徐妧已經忍住了淚意,飛快說道:“阿蠻阿蠻,叔父不讓女眷過問,也不許過來找你,可現在我爹和他蒙冤都被下了大牢了,說什麼跟三皇子策反的我也不懂,才有人去貼了封條,我趁亂跑出來的,你能不能求求王爺他,救救我們……好歹……好歹夫妻一場。”

安平聽得真切,嗤笑一聲:“夫妻一場?你們也配,”

說著,她抬眼瞥了一眼徐妧,一擺手,身邊的宮女斜著眼睛立即叫了一聲:“冒犯公主,把她拿下!”

侍衛隊當即上前,徐椀聞言大怒:“我看誰敢!”

王府的侍衛也不敢上前,唯獨她攔在徐妧前麵,有她攔著,安平自然也有所忌憚。

她走了幾步,站了池塘邊上:“喲,王妃脾氣還真不小,行行行不拿她也行,還請王妃過來說話。”

徐家遭此大禍,怪不得匆匆送嫁之後,不許她再回去,徐椀心中微亂,看向安平身後的池塘。

池中本來無水,池中水是成親之後,她隨口說的。

她說引點園中流水過來,來年養點魚。

沒出兩天,就動工引出水了,隻是看著很淺而已,其實水深,現在水麵上幾片落花,分外蕭瑟。

若非有心待她好,怎能把她隨口說的一句話,都記下了。

心定,安神。

人還在郡王府,她還頂著王妃的頭銜,諒公主她也不能公然怎樣她,叫了洪珠和洪福在後麵接了徐妧過去。徐椀冷靜下來,回頭看了眼表姐,低聲道:“如果今天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定等到王爺回來,告訴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千萬儘力保我徐家平安。”

說著走向安平公主,欠了欠身:“還未給公主請安。”

安平揚眉:“今天本公主真的很高興,知道為什麼嗎?知道本公主迫不及待來看你,想乾什麼嗎?”

徐椀淡淡一笑,拖延時間:“公主這麼高興,想乾什麼?”

餘光當中瞥見外園一身影已匆匆而來,那熟悉的朝服隻在眼底一掠,安平立即拉住了徐椀,二人站了一處,她才低聲笑道:“你說,這個時候,如果你把本公主推進池塘裡,我父皇會不會誅你九族?”

話音才落,她身子就往池塘邊側歪著去。

徐椀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拉住了她。

耳邊聽著有人喊了聲王爺,她心如明鏡。

安平揚眉看著她,眼底都是笑意。

有心栽贓的話,怕是有幾張口也說不清楚。

怎能讓她落水,徐椀狠命撲抱住安平,冷不防被誰推了一下,她啊的一聲,實實在在先落了水了。

池塘當中噗通噗通兩聲,安平隨後落水。

或許是池中水太涼了,徐椀眼也清明耳也清明。

外麵那個小宮女嗷嗷哭著:“王爺快救救我們公主,王妃把公主推下水了!我們公主不會水啊!”

她那個哭包小表姐也哭了起來:“你胡說!是公主推阿蠻下水才是!王爺快救救阿蠻,我們阿蠻也不會水,我們阿蠻不會水!阿蠻!阿蠻!”

甚至能看見她撲到池塘邊恨不得跳下來的模樣,急得忘了自己腿腳不好需要掩飾,點腳了。

連哭帶喊,口口聲聲叫著她的名字。

一邊的安平拚命撲騰著,越撲騰越嗆。

頭頂的金步搖異常的沉重,徐椀任自己在水中滑降,眼看著那朝服浮光映在水麵,那人毫不猶豫地跳下來了,突然她就很想笑。

昨天晚上他在王府的地下暖泉浴池裡,教她閉氣鳧水。

末了,在池子裡折騰了她好幾次,突然叫了她一聲阿蠻,問她喜歡王府嗎。

她說喜歡。

他一反平時冷漠,失了會神,淡淡地: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嗆水,她最後的意識,就是那身穿朝服的她的夫君,抱起安平公主離開了水麵。

莫名的情緒令人惱怒,似乎又有人跳下來,她也從來不知道這個池塘竟然這麼深,金步搖不知掛了哪裡,求生的本能讓她胡亂抓著,卻什麼也沒抓到。

她就知道她高興得太早了,去他娘的一日夫妻百日恩!

宣武三十年秋,京中出了幾件大事,百姓們議論紛紛。

郡王府王妃意外落水而亡,沒幾日,蒙冤的徐家終得以平反,官複原職。月餘,安平公主連同隨身的二十幾個侍衛,以及她的小宮女失蹤數日後,她們的屍首同時出現在了京都郊外的荒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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