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爹,就是嬌杏口中的趙大人,偶爾回來父女才能相見。
舅舅還是那兩個舅舅,徐家還是那個徐家。
到了這個時候,徐椀才明白過來,她是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小時候,隻是從前沒有過這時候的記憶,仔細回想,好像也是誰說過,說她小時候落過水,有些事不記得了,也就是那時候算的命,說她福厚命大呢!
有點激動,有點不知所措的高興。
門外站著的真的是她爹,徐椀答應了嬌杏求情,轉身就門外跑。
孩童的腳步跑起來,似乎更加輕盈,很怕這是個夢,她到了門口先把們打開了個縫,還來不及偷看一下,房門就被她爹推開一些。
他大手一伸,很輕易地就把她拎了出去:“快出來,爹帶你走走。”
徐椀張口想叫爹,奈何總還覺得自己十六七歲了,麵對著這麼一個年輕的爹,還有點叫不出口,揚臉看著她,跟著他故意放慢的腳步,慢慢地走。
日頭正暖,年輕的男人眉清目秀,身形頎長,影子就在她的腳下,她醞釀了好半天,才拉住了他的手,輕輕扯了扯,音調都顫了顫:“爹,我不會寫你的名姓,你教我。”
他垂眸就笑,果然攤開她的掌心,一字一劃在她手心寫著他的名字:“怎麼突然想寫這個,來,爹教你,趙瀾之,記住了?
”
趙瀾之,三個字在舌尖滾了一滾,徐椀狠狠點頭:“嗯!”
才走了幾步,正趕上來探病的李小姐,帶著兩個丫鬟提著小籃子過來了。
想必也是得了老太太的允許,不然不能進內宅後院,這位李小姐看著也得有雙十年華了,一襲青衣,模樣端莊溫婉,看著也是個有心的。
正撞見,看見小徐椀好好地在散步,喜上眉梢:“阿蠻,你沒事了太好了!”
隻不過,趙瀾之攔住了她:“阿蠻無事,李姑娘請回。多謝厚愛,隻怕瀾之無福消受,我娘老了,不知我這浪蕩兒一定要耽誤她人姻緣的,她應了什麼切不可當真……”
他淡淡一揖,冷漠以對。
不等他說完,李覃連忙解釋:“公子未娶我未嫁,何談耽誤,我今天來也是想看看阿蠻醒了沒有,阿蠻醒了也剛好問問她,前日在船上真的不是我推她下去的!”
男人不為所動:“她沒事就好,誰推她已不重要,隻不想給她填後娘而已,我們阿蠻什麼都能吃一點,唯獨不能讓她吃苦。”
他說這話,伸手在徐椀的發辮上輕撫了下,無比寵溺。
說來說去,還是不肯成就這份姻緣,李覃羞惱,轉身就走。
徐椀看著她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抬手輕扯了她爹的袖子:“李小姐對你情深義重,既然相邀我出門遊玩,必定是想討好你,怎麼可能把我推下水呢!”
趙瀾之抬指在她腦門上輕彈了一下:“怎麼,你改變主意了,想要個後娘了?”
她忙說不是,抓著他兩根手指頭,攥在了手心裡,低了頭默不作聲。
他一直瞥著她,見她這副模樣,甚是無奈地反手握了她的小手:“放心,爹沒想過,爹要是敢,你娘也會生氣的。”
在後院轉了一圈,才發現這個院子不大。
有了爹,娘這個字眼當然也在嗓子眼打著轉,聽他主動提及,徐椀頓時抬眸:“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長什麼樣子,現在在哪裡,我想知道。”
說完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從前,舅舅告訴她,她娘生下她就死了。
死了,還能在哪裡。
不等趙瀾之作何反應,前麵掃地的小廝匆匆跑了來,說是徐大人來接阿蠻了。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牽著趙椀的手,加快了腳步。
她被他帶得差點跑起來,踉踉蹌蹌地,跟著他到了大門口。
馬車就停在門口,一人站在門外。
徐鳳白一身寬袖廣身的玄色長袍,腰間係著同色的金邊錦帶,上邊墜著兩塊玉,是常年戴著的。
那兩塊玉徐椀認得,他日日都帶在身上。
宣武二十一年,她想了下,她這小舅舅二十六歲,抬眼看他,此時他發冠精致,容顏英美,許是天氣涼了,身上還披了白色的披風,萬年不變的立領處打著結,再一細看,徐椀呆住了。
尚還年輕的小舅舅,小時候沒太注意,那眉,那眼,現在看著,和她很像。
趙瀾之放開她手,也看向徐鳳白,柔聲輕喃著:“你娘啊……”
他回身,蹲下來定定地看著徐椀:“她是一個很好的人,你以後就知道了。”
說著,在她鼻尖上輕點了下。
他再起身走向徐鳳白的時候,已是一臉笑意:“什麼時候回京的?怎不提前來個信兒,我好去接你。”
徐鳳白一臉冷漠,兩個人走開了些說話。
趙瀾之更高一些,可他卻微低著頭,也不知道小舅舅說了什麼,她爹就一直陪著笑臉,一口一個是是是的,她有心上前偷聽,不想才動一步,兩個人都回過身來。
徐鳳白看著她,沙啞地嗓音帶著一絲的疲憊:“過來,跟舅舅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