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裡,這件事已經驚動了王夫人,平時她吃齋念佛,不大管事。
徐妧雖然頑劣,但是一到母親麵前,立即乖乖變成了小綿羊,她也不哭了也不鬨了,光就坐在床上,乖巧得不像話,就說自己不小心摔的,下次不淘氣不上高了雲雲。
花桂側立一邊,王夫人的丫鬟瓶兒和她站在一處。
王夫人坐了床邊,低頭細看女兒的腿:“整日讓你彆到處跑,就不聽,好好的一個姑娘家要是真摔斷腿了,修正不好你以後可怎麼辦。”
徐妧反過來安慰她了:“彆擔心,娘,我一點都不疼,真的,一丁點都不疼。”
才說完,王夫人一手碰到她腳踝處,疼得她嗷的一聲。
這會兒,大夫來了,王夫人也趕緊站了起來。
說起來也當真幸運,花桂接了把從高台上摔下來徐妧,兩個人都摔地上了,大夫給仔細檢查了,說隻是扭到腳了,消腫以後便無大礙了。
眼下先敷些藥,一一交代下來。
女兒摔到了,王夫人當然心疼,不多一會兒,大舅舅帶著兩個姨娘也過來了,徐婼徐嫿徐芷都跟了來,跟了大人後麵不敢上前。
徐椀站在一旁,看著徐瑾瑜對著大夫千叮嚀萬囑咐地,王夫人對丫鬟也是交代了許多,大夫給開了些口服的湯藥,也給拿了膏藥,她坐了床邊,下頜往徐嫿那點了點,徐妧立即意會過來,扯了她的手搖頭。
徐椀知道她為什麼不想說,紅柳哭得兩眼紅腫,看護不力少不得要挨罰。
一來是她不大相信徐嫿是故意的,二來如果由徐妧口中說出懷疑就是徐嫿故意引她上去,然後有人惡意推搡,一時查不到,惡氣都引到身邊丫鬟去,怕是沒有她好果子吃。
腳踝是活動關節,一旦扭傷也不容易保養。
膏藥直接貼上了,徐妧笑嘻嘻的,當著爹娘的麵,這回也不說疼了。
王夫人見這一屋子的人,趕緊都攆回去了,徐瑾瑜也好生心疼,一口一個猴兒,雖然語氣不大好,但是也能看出痛心懊惱之意。
這就是為人的父母心吧,徐椀都看在眼裡,更是期望明日早早到來。
徐瑾瑜帶了姨娘和孩子們走,吃了藥了,洪柳和花桂就在床邊照看著徐妧,時間不早了,王夫人叮囑著徐椀,讓她也早點回去。
說著,讓瓶兒到門口挑燈,也要走了。
徐椀連忙跟上:“舅母,我怕黑,能一起走嗎?”
她住在後院最角落挨著書房的地方,的確挺黑的,平時花桂也挑燈的,今個出來的早,自然沒有。王夫人當然點頭,這就往出走。
花桂連忙跟上,徐椀乖巧地跟在後麵。
外麵已經漆黑一片了,這一天尤為疲乏,徐椀掩口打著哈欠,也是真累了。
到了門前,她先推了花桂進去,自己把門關上了。
王夫人才要走,徐椀又上前作揖:“舅母,有一件事表姐不讓我說,可是我覺得一定得告訴您。”
王夫人回身,詫異地看著她:“什麼事你便說罷。”
徐椀走了她身邊示意她低頭,等她彎了腰 ,才附耳小聲說道:“表姐跟我說,她是被人推下來的。”
王夫人站直身體,果然變了臉色。
徐椀故露怯色 ,抬頭看著她,她伸手輕拍了下徐椀肩頭,輕點著頭:“好孩子,舅母知道你和阿妧好,這件事不要對彆人說,回去歇息吧!”
徐椀點頭,轉身回屋。
這就夠了,懷疑的種子就這麼種下去,王夫人自當能護好表姐。
上輩子她出嫁時,徐瑾瑜已經給徐嫿徐婼都說好了人家,個個人中龍鳳,就是徐妧這門親,難定,她一個嫡長女,若非摔了腿,自己心裡總也過不去,怎的這般自卑,說什麼一輩子家中侍奉爹娘,背後又不知哭了多少回了。
當初賜婚的旨意一下來,徐妧就抱著她哭了好一頓。
那郡王爺本來就被傳得凶神惡煞一樣的,徐妧說自己腿不好,人家看出來了還指不定如何嫌棄,三天不到就得折磨死她,還一度因此要去跳井。
徐椀轉身回屋,花桂已經給她鋪好了被褥。
草草洗漱一番,真是困乏,倒頭就睡著了。
一夜亂夢,醒過來也忘個差不多。
早上起來,花桂給她穿衣洗臉,讓她動作麻利一些,好早點去前院挑選小丫頭。
經過昨天晚上徐妧摔腿一事,王夫人又把前院的丫鬟們挑了一起,還有幾個家養的小的,讓幾個小姐都過去,說重新安排一下。
徐椀想起洪福洪珠,也顧不上吃飯,趕緊和花桂往前院來了。
大大小小的,院子裡已經站了二十來個丫鬟,王夫人坐了藤椅上麵,挨個打量著。
徐婼徐嫿徐芷,以及兩個姨娘都在,徐椀跟著花桂就站在一旁,眼睛就在那些個人裡麵轉著,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洪福和洪珠這時候也該有十來歲了。
果然,就在後麵,最不起眼的邊上,站著這兩個。
她們是人牙子賣過來的,爹娘家裡一起生了兩個,說養不起就賣了,本來沒有名字,進了府裡隨著起了名。
王夫人挑了倆個大丫鬟喚作琴書,抱琴的,讓洪柳領著去徐妧屋裡了。
緊接著,趙姨娘和陳姨娘也都給自己的女兒挑了丫鬟,還剩了十幾個,徐椀正納悶著,為何不讓她上前,徐鳳白一身朝服,從廂房出來了。
小廝洪運跟了他的後麵,兩個人奔著這邊走了過來。
王夫人對著徐椀招手:“阿蠻,你過來。”
徐椀連忙上前,乖乖站在她的身邊。
王夫人站起來牽了她的手,迎了徐鳳白:“鳳白你來的剛好,給阿蠻也挑兩個丫鬟,孩子們都大了,不能老在一起混玩,多兩個人顧看才放心。”
徐鳳白點頭,才回頭,徐椀搶先叫了他:“舅舅!”
他看向她:“怎麼了?”
徐椀指著後麵那兩個瘦猴一樣的孩子,懇切地看著他:“舅舅,我想要那兩個,她們看起來又瘦又小,好可憐~”
王夫人卻是拽了她手:“胡鬨,太小了,怎麼能伺候好人。”
徐椀忙道:“從小一起的,也實心實意。”
正說著,後院匆匆跑來一小廝模樣的年輕男人,他到了王夫人麵前連忙作揖,跑得急,直喘:“夫人,我們公子才到貴府,來得匆忙也沒帶個丫鬟很是不便,能過個丫鬟伺候公子起居嗎?”
王夫人一臉笑意:“這說的哪裡話,本應該這就送兩個丫鬟過去的。”
“不不不,公子說,隻要一個就可。”
“……”
徐椀走了徐鳳白的麵前,偷偷扯他的袖子:“舅舅~”
她隻是希望撒嬌有用,眼巴巴地看著他。
原本也沒抱太大希望,不想徐鳳白卻是輕輕點頭,應了。
樂得徐椀眉眼彎彎,可是一回頭的功夫,卻發現才說話的那小廝,已經挑了洪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