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城沒有動,一下又一下地,直到她將枕頭摔在他身上,才回頭。
他看著她,也是抿唇。
他衣領微敞著,之前沒太注意到,隨著動作,裡麵拱出一團毛茸茸的小腦袋,小小一團,懵懂地轉著頭,看見徐椀,一下跳了出來。
貓兒落了床上,對著徐椀這就走了過去:“喵~”
徐椀幾乎淚目:“你又把它送回來乾什麼!”
她站在他身後,看著貓兒爬上她的腳麵,輕輕蹭著自己,心都要碎了。
男人也站了起來,轉身麵對著她,揚著臉:“我出生以來,有過夭折的妹子,有過相伴的小童,有過爹娘,也有過舊友,可惜他們都離我而去,至今孑然一身,疼過痛過,也知道,總能有些事情不能忘了,但是還要走下去,隻能忽視。”
他目光灼灼:“若非前世與你成親,我還不知,傷痛可以治愈,若重活一世,我必然奮不顧身,先救你,可說那樣話又有何用,萬事不能重來,今生隻願你一世平安,定當護你周全就是。”
徐椀彆開臉,淚落:“你說得輕巧,你怎麼護我?”
顧青城頓了下,一字一句道:“倘若你不放心,就一生兄妹,起初見你,也是那樣想的,不能害你,也不能放任,想留你在身邊,隻此一條路可走。”
情真意切,也是誠然。
徐椀回眸:“你是真心這樣想的?”
他點頭:“本王一言九鼎,此生也非你不娶,你若不願,那就一生以兄妹相稱,決不食言。”
她怔怔看著他,五味雜陳。
四目相對,目光又都錯開,徐椀坐了下來,小貓兒爬上她的腿,直往她懷裡鑽,她順手抱了起來,輕撫它身上毛發:“我記得那時表姐說我娘下了牢了,徐家遭封,我娘呢,她怎麼樣?”
知道她這算衡量過了,顧青城側立在旁,隻看著她眉眼:“她很好,官複原職了。”
也並未多說,隻讓她放心。
徐椀點著頭,又問:“那公主呢?你救了她,她沒有要以身相許?”
問出口了,又覺自己小氣,乾什麼還關心那時的事,顧青城也瞥著她,看著她臉色,輕描淡寫地:“你始終不醒,一怒之下,給她沉了池裡溺斃了。”
她驀然抬眸,先是驚於他口中的溺斃,才要問,突然反應過來:“我始終不醒?我沒有死嗎?我不是溺水了嗎?”
他向前兩步,就緊貼了床前站住了:“落水之後,你始終不醒,不吃不喝藥石罔顧,勉強靠著強喂湯水,氣息微弱,你娘帶著你離開了郡王府,後來也不知所蹤。”
這可是!
徐椀急道:“我落了那池子裡一睜眼就在這了,我爹還活著,開始以為在夢裡,後來日日夜夜都這般,才敢相信,我是回了小時候了,我以為我死了,難道是沒死,還在夢裡?”
那也說不通,看著他,她才是想起問:“你呢,那你是怎麼回到這個時候的?”
顧青城目光沉沉,卻沒有開口。
安平之死,龍顏大怒,明著查無罪證,暗地裡,刺客不斷,徐鳳白帶走了徐椀,他醉酒之際遇刺,一睜眼就成了少年模樣。
曾經,他也以為,不過是渴望的三分溫暖,剛好是她。
也以為,換個人也能治愈傷痛,可郡王府到處都有她的影子,她分明哪裡都沒有去過,眼前卻總是她,拿著那卷書,躺在躺椅上,笑眼彎彎。
此刻看著她,還是嬌俏少女,這一幕卻當真像是在夢中相見。
徐椀放下貓兒,這一團立即又蹭了她胳膊,直往她懷裡鑽,找了這種小貓,開始都拿她衣衫包著,它習慣了她的氣味了,所以愛跟著她。
“所以呢,你到底是怎麼過來的?你是在夢中?還是也出事了?”
“……”
“說啊!”
她還是這般心軟,可那時剛得了她的消息說是不知所蹤,一時厭生這種事如何說得出口,顧青城不願她問,往外看了一眼:“真是太晚了,今日來,就是想告訴你,若還惱我,隨你處置,就讓我一直看得到你,才能放心。”
倒不知道他今生會說這樣的話了,徐椀瞪他一眼,轉過了身去。
才想攆了他走,突然又想起表姐的事來,趕緊回頭:“高家怎麼回事?高行至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說你知道,真的知道嗎?”
顧青城輕點著頭:“放心,都知道徐將軍於我有救命之恩,誰也不敢動徐家,雖然沒落了,但是體麵還在,高家也是從前的故人,你是不知,前生徐家出事之後,你徐家姐妹的婚事都被推了,鄭家也怕牽連早早退了親,單單高家這書呆子,因當年與你表姐有過一麵之緣,上門求過親。”
一顆石頭算是落了地,徐椀長長鬆了口氣,隨手抱起了還在蹭她的貓兒。
洪珠聽不到門內的動靜,急得直敲門,顧青城不應聲,光是瞥著徐椀。
她低著頭,剛才打他的枕頭還在地上。
彎腰撿了起來,他一手拿著,遞了她的麵前:“有沒有少氣一點?”
徐椀抬眼,一把搶了過來:“沒、有!哥哥慢走!”
說著高聲叫了洪珠進門,讓她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