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和她想的一樣, 睡到半夜, 李顯起來把水喝了。
也沒再叫她,淑嫻姑姑仍舊讓她去裡麵榻上睡了, 這一次時間比她想的要早,所以也洗漱一番, 踏踏實實睡了。連續熬了兩個晚上, 也是困乏,不多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可不安穩,迷迷糊糊還做了個夢。
夢中的自己在將軍府逛園子,一會兒在樓上, 一會兒在竹林, 想著好累快點走到儘頭,結果一直走在路上,前後都沒有人,怎麼走也走不出將軍府去。
心裡知道是夢, 在夢裡又跳又叫, 可是怎麼也睜不開眼來。
她是被人拍醒的, 一睜眼, 就是淑嫻姑姑的笑眼,天色才亮, 時間還早得很,連忙起身了。李顯可還沒起, 穿戴整齊, 趕緊過去伺候著。
很快, 淑嫻叫醒了李顯,洗手,洗臉,他一直半睜著眼,好像還沒在夢中醒過來一樣,徐椀隨侍在旁,幫拿著手巾。
天還沒亮透,殿內燭火跳躍。
淑嫻叫了人去傳膳,一時間殿內隻剩下了其餘兩個小宮女和她,徐椀低著眉眼,側立一旁。李顯靠坐了椅子上,突然叫了她一聲:“阿蠻,你過來些。”
她坦然上前:“殿下。”
站了他的麵前,李顯一手扶著桌邊,目光在她腰間的那塊玉上一掃而過:“你知道你錯在哪裡了麼?”
徐椀點頭:“阿蠻知錯。”
錯就錯在既認了主,當以主為先。
她聲音軟糯,比起小些時候,中氣足了些許。
李顯擺手,讓另外那兩個宮女下去:“此事也瞞不了多久,你正撞在當口,本來可以避過,或許是無心也不可知,怎地不和我解釋一下?”
的確是無心,她在顧青城麵前,總是無形可遁。
依舊低著眼,徐椀也是懊惱:“錯了就是錯了,畢竟因著我,殿下受了窘,心裡愧疚還來不及,怎會狡辯。”
晚上她說的那些話,李顯當然是聽見了。
他上前拉了她的手,這就扯了更近些,輕聲低語:“我身邊每一個人,都是彆個送來的,各為其主,你和她們不一樣,若是再奔著彆個,我都要傷心死了。”
徐椀紅了眼眶,看著他也是見哽咽了:“殿下要是為此不阿蠻,阿蠻也要傷心死了,以後再不會有那樣的事發生,再不會有。”
李顯點著頭,也是動容:“或許表叔送你來,是後悔了,不過你不能後悔,你為什麼想來東宮,這是個吃人的地方,你知道嗎?”
顧青城有心挑撥,一定有他的考量,可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退出去。將來的天子怕是在這裡,她若還存著一直不找人家的念頭,隻有留下在這裡才有機會。
李顯昨晚上故意折騰人,今天又這般模樣,典型的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看似懇切,實則都是試探。
因話中有話,也是半真半假,聽著很是真切。
徐椀抬眼,吸了吸鼻子,雙眸當中就像養了一汪清泉,也不哭,映得眼底水汪汪地:“宮外何嘗不是個吃人的地方呢?爹娘老無所依,我身為女子,也想爹娘過痛快日子。阿蠻見慣了後宅日子,今生實在不想嫁人了。念著和殿下有幼時情誼,入了東宮,自然是想儘我所力做個女官,也好照顧殿下,也好照拂自己。”
這話說得可真是情真意切了,李顯在手心裡,將她手握了握:“這東宮,我最喜歡你了,那以後我們就一起……”
話還未說完,外麵的小太監匆匆進了寢宮:“殿下,安平公主和衛小將軍進了東宮了,此時在偏殿候著,快些過去吧。”
李顯點頭應下,連忙起身:“嗯,知道了。”
徐椀臉色頓變,他回眸瞥見,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阿蠻?”
“阿蠻在。”
“你怎麼了?”
“阿蠻無事。”
聽見她說沒事,李顯才是移步:“小姑姑是皇爺爺最寵愛的公主,萬不能驚了駕,可是記得了?”
卻不知一大早她們來乾什麼,徐椀跟上他的腳步,低下了頭:“是。”
到了偏殿,一進門就聽見衛衡的笑聲,他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也不知正和安平說了什麼,她一抬眼看見李顯了,揚臉就笑。
“我的好侄兒,聽說昨個表兄送了個人到你這兒,為此這兩天常來東宮呢!”
說著,也瞧到了李顯身後的徐椀。
徐椀和一旁的小太監連忙上前見禮,安平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笑意漸漸消散,她一手托腮,聲音尚還有些稚嫩:“就是你嗎?你叫阿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