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徐椀窩在他胸前笑,笑得不能自已。
可笑著笑著,就剩了一聲歎息。
天香樓的二樓雅間裡,一桌子酒菜此時隻剩下了狼藉,幾個之前的朋友一起喝酒,地上倒著兩個,還有兩個有事先走了,趙瀾之這酒喝得不儘興,菜盤子都摔地上了,他靠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酒壺,口中還叫著那兩個兄弟的名字。
地上那兩個隻剩一個還有意識,看著他還嘿嘿笑著:“大哥,今天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說出來,讓哥兩個也樂嗬樂嗬。”
趙瀾之揚頭喝著酒,回頭看著他笑:“不能說,我要是說出來,夠你們樂八輩子的!”
男人也是笑:“那麼好笑?說啊!”
說什麼,趙瀾之笑:“我啊,我就是個窩囊廢,我說什麼?”
笑得猖狂,也是又拿起了酒壺。
地上那個向前爬了兩步,枕了同伴的後腰上麵:“大哥怎能這麼說自己,當年青城一戰,誰不知道大哥是徐將軍手下得力戰將,要不是後來你消失那麼長時間,軍功怎麼能讓彆人拿去,彆人不知道,兄弟我還能不知道?”
趙瀾之低頭笑過,不以為然地搖頭:“那能一樣麼,不過那是我此生最快活的日子,軍功什麼的,沒法比的。”
正說著話,簾子一掀,一帶刀侍衛站了門口。
看他衣著,眼熟得很,皇子府的。
來人欠身,低著眉眼:“趙大人,我們殿下請您過去小酌一杯,請。”
趙瀾之手裡還拿著酒壺,頭也未回:“你們殿下?哪個殿下?用不著他請我,想喝酒就過來,我請他就是。”
他也不起身,光是自己喝著酒,任憑人怎麼來請也再不理會。
很快,背後腳步聲起,來人將醉酒的那兩個架了出去,之後又有人來,收拾了桌上殘局,重新上了菜。
趙瀾之頭也沒抬,隻是酒壺見底了,他再往出倒,也倒不出來的時候,才隨手扔了地上。桌上又擺著幾壺,酒盞就在眼皮子底下,他才一抬頭,男人已經坐了下來。
李昇已經換上了一身素衣,抬手親自給他親自倒酒。
趙瀾之一手搭在椅背上麵,看著他醉眼微揚:“誒呦,我道是誰,這不是我們的二殿下麼,怎麼這天香樓我來不得麼,一來就遇著不想遇著的人,也是稀奇。”
李昇將酒盞推到了他麵前去:“你以為我想見你?不過是巧著罷了。”
趙瀾之毫不客氣地拿了酒盞,舉到唇邊笑笑:“這麼多年了,其實早就想過,有朝一日遇著殿下,該怎麼招呼殿下,卻沒想過,是這樣的結果。”
李昇也給自己倒了一盞:“什麼樣的結果?”
“還能坐在一起喝酒,我想,你可能更想殺了我。”
“並不……”
李昇晃著酒盞當中的薄酒,目光灼灼:“以前曾想過,殺了你最好,也做過,但是後來想想算了,還是就這麼看著你比較好,現在你知道了?她心中最緊著的人是誰?她惱我恨我都好,但是你和她就算日日在一塊,你就是再遷就她,也終究比不過我。”
趙瀾之手中酒盞重重一放,但笑不語。
李昇見他不惱反笑,也是冷笑:“平民百姓,如何能給她想要的,你不過就是一個混小子,混到現在,人都道三十而立,你立了什麼,讓她吃的飽,穿的暖了,就萬事大吉了?你以為你得了她?笑話,就這麼看著你,比殺了你要好,恐怕她心裡也是知道的,因為一日比一日失望。”
他說著這些話,也是站了起來:“酒菜隨意,趙瀾之,我等著看你的好日子,你也睜大眼睛看看,我這就進宮去,了了她的心願。你看著我將站在何處,等到那時,即便是有了兩個孩子,那又怎樣?你且看她,是看我還看你?”
趙瀾之也是輕笑出聲,回頭看他:“恭送殿下,不勞殿下操心,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外人還真就管不著……”
李昇仿若未聞,負著手直直走了出去。
侍衛隊隨即撤離,雅間裡又安靜了下來,酒肉朋友估計也都給扔一樓了,既然給人叫出來的,還得給人好好送回去,趙瀾之扶著桌子站了起來。
可惜他實在喝了太多酒了,一起來天旋地轉,差點連站都站不住了。
偏偏腦中還清醒著,直罵爹。
手上用力,桌子差點按翻了,正是惱怒,一人快步衝進來這就扶住了他,他回頭一看,霍征的臉晃得厲害。
少年長長籲了口氣:“我等了半天了,看見二皇子走了才敢進來的……”
後麵他說什麼,已經聽不真切了。
趙瀾之看著霍征,就像是看見了少年時的自己一樣,笑,他按著這小子的肩膀,可是用了力了:“霍征,我知道你喜歡阿蠻,姻緣一說,最是難得真心,如今阿蠻是許不了你,但是過兩年及笄了,那時候她沒定婚事的話,一定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