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宮門緊閉, 自此新皇大婚,尚衣局才安生下來。
皇後定的是太皇太後家的侄女王韻, 同時共迎一位皇妃, 是兵部尚書之女邢果兒。因為先皇還未迎入太廟, 婚事從簡,宮裡也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徐椀難得得了空,在尚衣局的院子裡曬陽陽。
日頭偏過來的時候, 她聽見了喜樂, 深宮裡牆高過眼, 坐了石階上, 徐椀揚著臉,想著李顯那個小皇帝。他雖然百般不願, 千般不願,但還是迎娶了皇後和皇妃進來,可見即使是皇帝, 也不可能一切都順著他的意的。
她抱著雙膝, 想了一會兒,就想開了。
人生總是這樣,這樣也好,那樣也罷,說不定皇後可愛, 皇妃嬌俏, 一進皇宮, 小皇帝就喜歡上呢。少年夫妻,這樣的感情相互扶持,也是不錯。
這麼一想,就撇開了。
正是發著呆,劉秀兒匆匆走了來,這姑娘手裡還拿著個錦袋,腳步很快,不等到她麵前,就叫了她:“姑娘要不要過去看看,鄭尚宮要走了呢!”
徐椀笑,拍拍裙擺上的灰土站了起來:“走,看看去!”
劉秀兒等著她上前,與她並肩:“姑姑送了我個錦袋,尚衣局的姑娘們每人都有一個。”
鄭尚宮從來都是這樣,即使她要走了,也是良善。
出了尚衣局,陸陸續續已經有不少人從鄭尚宮那回來了,徐椀徐步上前,她和鄭尚宮的住所,還有十幾個宮女,都是來送鄭尚宮的。
人太多了,她沒有上前。
劉秀兒站在她的身邊,也是低喃著:“姑姑照顧了太多人,我們都舍不得她。”
這就是人心,徐椀在旁看著,也是深有感觸。
又等了好半晌,人漸漸少了,她才上前。
鄭尚宮此時已經換成了青裙,她烏發也都放下來了,還梳成了辮子,看見徐椀,也是對她招著手。徐椀走了她的麵前,也是動容:“姑姑,你的好日子來了,以後咱們會再見的。”
鄭尚宮輕點著頭,拉過她坐了自己身邊。
四目相對,都是笑,鄭尚宮緊緊握了她的手:“阿蠻,我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但是沒想過表哥還在外麵等著我,我不哭,我想笑,因為我人生圓滿了。”
徐椀連連點頭:“嗯,我真為姑姑高興。”
她由衷的欣喜,都說人心易變,可也不易變,一生若得一人,如她爹這樣,如鄭尚宮的表哥這樣,也能稱得上是圓滿了。
鄭尚宮也拿了一個錦袋給她,坐了一起說著話,不知不覺日頭就斜過來了。
黃昏之時,離宮的宮女們排成了一排,特意有人帶著出去了。
這一次,許多人跟著過去送了,徐椀沒有去。
她知道,宮外有人接她。
承澤宮那邊倒是一時消停不了,徐椀在尚衣局可是美美睡了一覺,皇後一進宮,刑家女也直接封了妃,不過因為小皇帝還小,所以沒有圓房。
大婚走了個過場,就這麼過去了。
緊接著,皇後要在太皇太後的授意下,與新帝共迎先皇進太廟。
一時間宮裡的氣氛也壓抑了起來,宮女們新老交替,尚衣局也分了來幾個,沒兩日,太皇太後親下了旨意,徐椀掌管尚衣局。
徐椀欣然接旨,她不知道這道旨意到底是從哪一邊通過太皇太後發出來的,但是總歸也算是達到了目的。在尚衣局熟悉了這麼些天,做事也是井井有條,並無錯亂。
皇後進宮之後,她便住了承澤宮。
徐椀也從未見過,斷斷續續又有兩個月之久,宮裡才算消停了。
先皇入了太廟,也入冬了。
一場大雪鋪滿大地,到處都是瑩瑩的白,朝中舊臣也逐漸替換起來,一晃也許久沒有見過顧青城了。倒也不是多想他,徐椀日日在尚衣局忙著,偶爾想起他來,也隨即撇開。
雪後,宮裡到處都忙著打掃,尚衣局彆無他事,徐椀也叫了人一起掃雪。幾個小宮女玩心頓起,還堆起了雪人來,姑娘們到了一起,也是玩鬨一片,嘰嘰喳喳地沒個消停。
徐椀跟著鬨了一陣,裙角都濕了。
她發髻也亂了些,耳邊碎發都落下來了些,伸手扶了一扶,氣喘籲籲地:“不鬨了不鬨了,我回去拾掇拾掇再來,頭發都開了。”
說著提了裙角,往偏殿走。
此時殿內無人,她踩著雪,放慢了腳步。
腳下的雪一踩,咯吱咯吱地響,走兩步,響一響。
站住了,背後還有雪聲。
徐椀聽著這腳步聲,失笑:“是誰跟著我呢?”
話音才落,雪聲就在背後響起,來人快步上前,伸手覆住了她的眼睛,少年最近說話嗓音變得跟從前不大一樣了,他再故意捏著嗓子說話,更是怪聲怪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