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婼遠遠看著她們一起說著話,也是低頭。
就在剛才,她也站在那個地方和新皇說著話,一樣的位置,一樣的人,隻她不一樣,她從前現在和以後,都不可能和人家一樣。
出生決定了太多東西,她看著自己鞋麵上的繡花,想起了自己侍寢的那天。過程不重要,結果是她被人卷了出去之後,有了自己的一宮之位。
那時候並沒有穿鞋,沒有穿鞋。
夜裡的梆子聲敲了又敲,徐椀可真是睡了又睡。
爹娘和弟弟都沒事,心也是踏實了,夢裡也沒有彆的事,一覺睡實誠了。也是困乏,翻來覆去睡了好久好久,真是一覺睡到……
睡的時候,是想一覺睡到大天亮的,可惜半夜三更又被人推醒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見淑嫻姑姑,她並未做夢,卻以為是在夢中,怔怔看著她,還有點恍惚,不知所謂。
淑嫻坐了她榻邊,手裡還提著燈,徐椀看看旁邊,發現榻上隻有她一個人。這才坐了起來,陳魚和秦英不在,不知怎麼回事。
淑嫻把燈掛了一邊,一臉笑意:“沒嚇到你吧?”
徐椀點頭,揉了揉眼睛,也揉了揉臉:“這麼晚了,姑姑怎麼突然過來了?”
淑嫻知道她心底疑惑,淺笑道:“陳魚和秦英已經安排住了彆處了,明天會有兩個熟人搬過來,今天晚上才得了空,過來和你說說話。”
無緣無故地怎麼會突然找她說說話,徐椀掀被要動,又被她按住了。
她隻好躺著不動,等著她的話。
淑嫻低著眼簾:“我在這宮裡也有些年頭了,什麼事都經受過,也經過了好幾任主子了,現在長公主已經不在了,我就一個念想,看顧好大公子,看著他成家生子,看著他一生安好的。他呢,其實哪都好,就是什麼事都悶在心裡,不說而已。”
徐椀掩口打了個哈欠:“姑姑與我說這些乾什麼?”
淑嫻見她臉色似是不大好的樣子,也是斂起了笑意:“其實是大公子讓我來的,他被封肅親王,這兩日郡王府賓客也多,怕是有幾天不能過來了。”
提前三年封王,淑嫻一說郡王府讓她有些恍惚,半夜三更的,特意就是來告訴她這件事的了?她想起李顯欲言又止的話,也是皺眉:“姑姑的話,我記下了。”
淑嫻學著顧青城的模樣,彆扭地伸了兩次手,才在她頭頂輕撫了下:“大概就是讓你彆亂想的意思吧,我猜的。”
徐椀嗯了聲,笑了:“我猜也是這個意思。”
淑嫻把話帶到了,也是笑笑:“那你繼續睡,我先走了。”
徐椀要起身來送,她按住了不讓她起,仍舊提了小燈,轉身出來了。殿外北風吹過,雪花洋洋灑灑地從空中飄落,宮裡暗紅的燈籠在飄雪時更顯一片紅色。
一人站在石階下麵,任雪花飄落肩頭。
他頎長的身形被燈籠映出一道影子來,淑嫻快步走了他的麵前,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房門緊閉,沒有人跟出來。
前麵提燈,不由歎了口氣,低聲道:“大公子為何不親自去一趟,也好安她的心。”
顧青城跟在她的身後,不語。
不想在她麵前說謊,也生怕被她識破。
她再不是從前單純依靠的徐椀,隻怕一句話也不說,也能察覺出什麼來,讓她安心的話,他如何說得出口。
也就在他們離開了之後,搭在窗邊的那隻手才放下來,窗縫當中還有冷風吹過來,她收回目光,抱著自己雙肩,狠狠打了個冷戰。
好冷,這麼冷的天氣,真是折磨人。
飛快跑回榻邊,躺回了被底去,裹著被子來回滾了又滾,到底還是坐了起來。
有些事有些話,不說,她也能猜到。
都不敢到她麵前了,怕是有人又有什麼幺蛾子了,許是難纏。
剛才看著他站在那裡,差一點就出去了,她想出去揍他一頓,或是罵他一頓,但是到頭來,還是什麼都沒有做。這就是她還在宮中的原因,她怕自己心太軟,控製不住自己本心會輕易妥協,所以給自己設了魔障。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還是睡著了。
睡夢當中,到底還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