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椀站定,定睛一看,是個小小的九連環。
那小白團子又躲回了花桂的後麵,洪珠才要上前給九連環撿起來,徐椀一把拉住了她,不許她上前。
“趙珍珠,你自己撿起來!”
趙昶探出頭來,揚聲一哼:“姐姐竟騙我!哼!”
哼過了,又跑出來給九連環撿了起來,轉身跑了。
徐椀瞪著他那跑走的背影,歎了口氣:“怎麼沒見長,這可真是,什麼時候能長大啊!”
每次都這樣,她這個相差十幾歲的弟弟真的是太黏她了,所以每次離開的時候都要費一通腦筋,然後留下她爹用各種理由哄著他,當然了,也是騙他。
走進院裡,趙瀾之已是迎了出來。
這會他懷裡抱著兒子,看著眼前的女兒也是歡喜:“一早知道你今個回來,我應該去燒柱高香,珍珠還生你氣呢,你可好好哄哄。”
說著將兒子放了下來:“去吧,去找你姐姐罷,爹和娘有事要說,你彆搗亂。”
卻原來,也是嫌棄兒子黏糊人。
趙昶反身抱住他爹大腿,聲音洪亮:“我不要去!”
徐椀無語地看著這爺倆,她爹很顯然是想推脫出去,一抬頭瞧見花桂了,又是哄著腳邊這個:“那去和花桂找小哥哥玩去啊!”
趙昶這個彆扭貨偏不放開他大腿,他隻好求救似地看向女兒:“阿蠻,讓爹消停歇一會兒吧,你趕緊把他帶走~”
徐椀快步上前,低頭看著弟弟,可真是個小不點,她伸出了手去,歎了口氣:“隻給你一次機會,要是跟我走的話,就給你講好多故事,要是還生氣的話,那我可走了,反正我也不怎麼想給你講。”
話音才落,尾指就被趙昶給抓住了。
這小家夥可是好不情願的樣子,還扁著嘴:“你這次要再偷偷走掉,我就再不和你好,知道嗎?”
他揚著小臉,眉宇間還帶著委屈之意,就那麼看著她還泛起了淚光來。
眼看他要哭了,徐椀更是頭疼:“趙珍珠!”
趙昶梗著脖子:“我不要叫趙珍珠!”
她牽著他手往後院走:“那你不許哭,聽見了沒有?你再哭,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叫珍珠了,小姑娘也沒有你這麼愛哭,你個哭包~”
一說他是哭包,眼淚立即掉落下來了,趙昶伸手抹著臉上淚水,嗓子裡還發著吭吭唧唧的哭腔:“我也不想哭,可我忍不住!”
沒辦法,徐椀也隻得彎腰把他抱了起來:“行了,誒呦,你可彆哭了,我就沒見過比你還黏糊人,比你還愛哭的孩子……”
趙瀾之遠遠瞧著她們進了後院了,一邊去了。
後院還住著從前那些人,舅父近日因醉酒摔了一跤,正是休息在家,兩個姨娘也消停了,舅母卻不在家,說是小表姐徐妧有了身孕,去給送補藥了。
給弟弟擦著眼淚,聽著他吸著鼻子的軟糯聲音,也是感慨:“要怪就怪爹,非說你是個小妹妹,結果大家都盼著你是個妹妹,你生出來就這麼愛哭了,可你不是呀,你不要哭,擦擦眼淚,否則以後可真的要一輩子都叫你珍珠了!”
走了石階下麵,給他放了下來。
趙昶自己就蹬蹬蹬蹬蹬蹬跑上去了,門簾掀著,他進門就叫了聲娘,徐椀落後兩步,進屋時候,正瞧見她娘在那撫額。
趙昶過去就抱住了她大腿:“娘,姐姐說要給我講好多故事,說這次不走了呢!”
才哭過的鼻尖還紅著,聲音裡還帶著些許哭腔,徐回頭疼,立即瞪了他一眼:“好好說話,站直了!”
嚇得他立即放開了她腿,一旁站直了。
隻不過,眼睛又含淚了,徐椀趕緊過去把他拉了自己懷裡,坐了另外一側:“娘,你又嚇他,他本來就怕你。”
徐回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生的兒子會這般嬌滴滴的,她立目的時候,趙昶更是怕她。她冷眼瞥著兒子,更是頭疼了。
徐椀坐下時候,趙昶剛好碰到她的玉,伸手捧了手裡蹭著臉,借以遮掩擦去了眼淚。
徐回瞥見,目光觸及玉身了,怔了一怔。
看向女兒的目光,也緊了一緊:“今日媒人來下聘,你可是想好了,有些事做了,就回不去從前,也沒個後悔的餘地了。”
徐椀欣然點頭:“我知道,我現在多少能明白些娘的心意了,從前我總是害怕,也不敢信他,生過氣,也恨過他,也怕過他,也想過要找個棲身的地兒,然後一輩子就那麼過。但他真是,真個讓人很難不去看他個人,即使現在心有不甘,也想試試,試試就嫁過去了,還能怎麼樣?除了個我,他也彆無可圖。”
說著,將弟弟擁入懷中:“而我呢,我有爹娘,有弟弟,有舅舅舅母有表姐,還有很多很多人想要守著,所以,出宮和當初進宮的理由也一樣,沒什麼好遺憾的。”
快十八歲的姑娘,其實談婚論嫁也正常。
可徐椀不同,徐回和趙瀾之的心裡,這個女兒更令人心疼,所以更想讓她隨心所欲。可眼下看著她這般神色,又覺著怎樣都好了。
趙昶撲入她的懷裡,徐椀捂上了他的耳朵,也是看著娘親:“娘,你後悔過嗎?偶爾想起來,有沒有覺得有些可惜?”
徐回彆開眼去,一笑而過。
片刻,她轉頭過去,望著窗外的一樹桃花:“你性子比我軟,也知道適可而止,這樣也不錯,就像你小時候跟你說過的那樣,這樣也好,那樣也罷,你下定心嫁了,爹娘自然也是歡喜……”
徐椀見她同意了,知道爹娘一定商量過了,給已經止住淚意的弟弟抱了起來:“我隻是,隻是不想以後想起來後悔,後悔沒有在適當的時候抓住他。”
說著,沉默片刻。
徐回回頭看著她,也笑:“嗯,畢竟,沒有歲月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