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城動也不動,等她隨著馬車顛簸,再踢過來時候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伸手一帶,她立即又跌坐回去了。
她怒目以對:“顧青城,我才明白過來,你當真是非我不可,卻原來是為了彆人,我說為什麼你總是緊張霍征,卻原來早有淵源!”
也不知道她聽了多少,向來不善言辭的顧青城也是伸手撫額,額角青筋直跳,突突地:“我與他是早有淵源,但並非你想的那樣。”
她坐穩了,強壓下怒火,目光灼灼:“那是什麼樣,你說來聽聽,什麼叫一心娶我,什麼叫為了建功立業死於你背後?不許瞞著我,我都想知道。”
他從前避諱,不想說。
如今也不想說,但是此番境地,竟也是瞞不住了。
沉吟片刻,也是開了口:“你爹亡於穀中之後,你娘性情大變,提劍闖了皇子府,重傷了李昇,後來被李昇護下才沒有性命之憂。可從此二人勢不兩立,你娘救了霍征之後,喜歡他聰慧模樣,把他送了我身邊來,並且許諾,他功成名就之時,便將你許配於他。他常去看你,隻你不知道而已,後來,一次中了埋伏之後,我們腹背受敵,他終究沒有等來救兵,命喪黃泉。我臉上的傷也是那時來的,回京之後,才有了賜婚一事。”
剪短說了一遍,他眸光微動,定定地看著她臉。
徐椀也是怔住,伸手捂住了臉:“卻不知,我們還有這般的牽絆,今生也是我對他不起。”
顧青城見她神色,低下了眼簾:“本王也對他不起。”
徐椀捂著臉,片刻,紅著的眼眶越發的濕潤了起來,她抬起臉來,伸手擦淚:“所以了,你隻是不想他重蹈覆轍,對吧!所以,你要娶我的,對吧?嗯?顧青城,你說話!”
他抬眼,撞進她含淚的眸子裡。
上輩子,他為了還徐鳳白的救命之恩,應下了徐妧的婚事,可就在他離開徐家時候,一上車,正遇見徐椀。
在還未認出是她的時候,他那顆沉寂了許久的心就為她那雙含笑的眼睛所動,因著霍征的關係,當時也是心灰意冷,隻讓人給徐鳳白送了密信。
說若是阿蠻,可應婚事。
原本這婚事,已經下了賜婚的旨意,無法收回,他在郡王府正要擬折子,徐鳳白又差人來請,二人在湖邊見麵,望著那青綠湖麵,她終將是將阿蠻托付給了他。
剛好阿蠻不被世人所知,就著徐妧的身份,這就嫁入了郡王府。
他知道,徐鳳白這一舉動也有些托孤的意思,時刻關注著徐家的動靜,新婚一月,都未讓阿蠻離開郡王府半步。
她甚至被他養胖了一點,抱著時候,軟的不可思議。
早起上朝時,驚動了她,她睜眼就笑,下朝時回來,她隻一碗清茶,一本書,也是眉開眼笑,偏偏見了他時,偶爾能看見她眼底的驚慌失措。
如今,他眸色漸沉,想起她時,也惱恨自己,為何總是要弄哭她。也生疑心,因為霍征總能逗得她開心,千萬話語,都不知從何說起。
就那麼看著她,無力感由心而起,他也是歎息:“公主大婚之後,一切就結束了,我會回青城封地,如果你不願意,那也隨你。”
馬車顛簸著,他終是起身,坐了窗邊。
徐椀看著他,心肺之間,有什麼東西都要燒起來了,這東西竄過她腳尖,從下到上,最後從鼻尖呼出來,都特彆的灼人。
她一下撲到他身上,對著他是又捶又打,他動也未動,任她拳腳相加。
徐椀強忍著,沒有落淚。
她一頓胡來之後,也是扶著車壁彎腰看著他,那漆黑的眸子裡,是他自己的臉,就那麼看著他,足足能有數十之久,然後才平息了胸口起伏,抿住了唇。
隨後,幾乎是吼出來的,她摔了車簾:“我不願意!你愛哪哪去!”
人一下鑽了出去,隨後在馬車還未停下的時候跳了下去,顧青城下意識掀開窗簾,看見徐椀伸手還在臉上抹了一把,背對著馬車,快步走了。
馬車已經停了下來,高等到了一側:“主子,要去追嗎?姑娘這是怎麼了?”
還能看見徐椀背影,顧青城歎了口氣,心都被揉成了一團:“調頭,追上去。”
高等應下,隨即拉轉韁繩。
可馬車才一轉過來,遠遠看著徐椀,顧青城卻是又叫停了車。
就在那街邊,霍征已經追了過來,正好遇見,此時正耍無賴左右攔住了她。看著他們站在一處,竟也覺得少年少女,一對璧人一樣的……
目光頓緊,顧青城扶著車窗,手背骨節分明,竟已露出了青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