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藥鋪當中, 老大夫一手扳過霍征的臉來,才一碰到他唇角,他嗤的一聲。不僅僅是唇角有傷, 臉頰上的顴骨處都被打傷了, 要不是徐椀反應得快,立即跳起來將他拽了自己身後護住了,還不知會被打成什麼樣子。他也一直沒有還手,唇角出血了,就伸手抹了去,目光冷冷地,瞥著顧青城。
顧青城最後一拳, 打在了欄杆上麵。
手腕粗的橫欄當即齊口斷裂,他手背上麵也是血淋淋的。
若不是徐椀喊了他說是霍征故意的, 試探他的,還真不知衝動之餘要如何收場。老大夫給霍征傷處塗了藥, 要給他貼藥布條,被他拒絕了。
顧青城側立一旁,雙臂都垂著未動。
霍征看著他, 他也看著霍征。
不用看,霍征臉上的傷處都見了腫,徐椀在旁拿著絹帕,看著他一臉急色。
來的路上, 她一直拿著絹帕給他擦著血跡, 此時霍征擦了藥了, 也是回眸看了她:“沒事,就打了這麼兩下而已,死不了。”
她都要哭了:“都怪我,都是因為我。”
霍征不由失笑,一咧嘴疼得他又誒呦一聲,他轉身往出走:“行了,不關你的事,我先回去了,時間不回我娘該惦記了。”
徐椀連忙跟上了他的腳步:“我送你回去,你等等我。”
霍征才挨過打,臉上還不痛快,心裡更不痛快,站了藥鋪的門口,就那麼看著徐椀:“好啊,你送我也好,省的我娘東問西問,你就解釋一下,說遇見小痞子我這是英雄救美!”
徐椀點頭,目光卻是瞥向了顧青城,他右手還握著拳頭,斑斑血跡將他袖頭都染紅了。
老大夫正在一邊收拾東西,她快步走過去,先是瞪了顧青城一眼,隨即一把抓過他的手腕,給他也拽了大夫這來,將他那還留著血的手遞了過去:“大夫,給他也處理下,應該會有許多倒刺。”
說著轉身要走,顧青城左手一動,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徐椀回頭:“悶葫蘆,咱們的事一會兒再說,霍征受我所累,我把他送回去,聊表歉意。”
既然這麼說了,顧青城也是放開了她的手:“好,回見。”
他手上鮮血淋漓,她都不忍細看,本來想一走了之,到底還是心疼,回頭又叮囑了下老大夫:“大夫您輕著點,給包上啊!”
今日鋪子裡的藥童還不在,老大夫有點耳背:“你說什麼?”
徐椀不得不湊近了些:“輕點,包上點!”
顧青城唇角笑意勾起,左手一動,緊緊握住了她纖纖細指。
指尖相碰,隨即糾纏著她的手指五指交纏,緊緊握了握。這一次,她沒有掙脫,光隻回頭剜了他一眼,他從來都是喜歡把什麼都悶在心裡的一個人,此時見她擔心自己也是滿心歡喜。
霍征站了門口,伸手遮著日光,隻喃喃著:“天真是不早了,我得回了。”
徐椀連忙掙脫顧青城的手,追了出去:“一起走。”
霍征果真也在外麵等了她,走上前去,二人並肩而行。
時候已經不早了,饑腸轆轆,徐椀見他板著臉,身形一動,撞了他的肩:“謝謝你,霍征,我請你吃酒吧,你想想看,京中這麼家酒樓,喜歡誰家就去誰家,怎麼樣!”
她心中疑慮已消,此時臉色也放晴了,又像往日模樣了。
反倒是霍征板著臉,回眸看著她:“那麼高興嗎?”
徐椀不好意思地笑笑:“嗯,謝謝你,其實是我,總是這樣患得患失,始終無法豁達,我管不住我自己,說了多少次也管不住自己。”
她背著雙手,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哭了一通,本來那麼難過的事情,經過霍征這麼一胡來,還真就把這悶葫蘆話給逼出來了,她眼睛還紅腫著,可此時眼底卻全是笑意了。
霍征瞥著她,伸手抹了下唇角,也是笑:“吃酒就算了,等你成親了,彆不認我這門窮親戚就行。”
她誇張地做了一個詫異的表情,故意逗著他:“你還窮?”
釋然,霍征也是拍著胸口,捶胸頓足地:“後悔啊,剛才沒趁機向他討要點什麼,郡王府好東西也多的是,隻怕過這村就沒這個店了啊!”
有說有笑一路往霍家走了去,到了霍家,霍征娘果然大呼小叫起來,一聽說兒子是為了救阿蠻,才被小痞子打到了,也是很欣慰,恨不得這就去上柱香,保佑自己兒子和阿蠻都能平安。
霍征也在她娘跟前故意哼哼著說疼,反手對著徐椀擺手,讓她先走。
徐椀連忙告辭。
出了霍家,她又走了天香樓下,站在下麵,看著上麵觀景台。
那麼高的地方,看著也真是遠。
顧青城那時站在下麵,看著她,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在天香樓買了兩壺酒,提在了手裡,這就往出走,穿過南大街,才想起自己的傘落在藥鋪了,站在原地躊躇了片刻,還是往徐家走了去。
夕陽西下,大片大片的霞光映在天空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