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延生:“……”
——
回到家裡,茗兒焦灼地問秦延生的事。此時的尤旋卻已經沒心思管什麼秦延生了,她滿腦子都是穆庭蔚那張臉。
如果這裡真的是北陸,他又去過大越,當初她問他時,他到底為何隱瞞?
可若說不是北陸,尤旋覺得也不太應該。
當初阿兄救下他時,她便覺得此人身份不俗,如今這人又是大霖的鎮國公,還真是相當不俗的身份。這無論如何,也不該是巧合二字可以解釋的,唯有北陸就是大霖,可以說得通。
她原本已經徹底放棄了跟阿爹阿娘團聚的念頭,可如今因為穆庭蔚,她死寂的心被再次點燃了。
而且這一次,她覺得希望似乎比之前都大了許多。
她如果想回大越,可能得借助穆庭蔚才行。
不過要如何尋求他的幫助呢?混在他身邊,慢慢摸清情況,找一找回大越的路?
可要怎麼能混在他身邊呢?給他當貼身侍婢?
……她還帶這個孩子呢,他憑什麼願意接納這樣的侍婢?而且端茶遞水伺候人,她還真沒乾過。
尤旋焦灼地在屋子裡徘徊,坐立難安。
元宵說他們馬上就要走了,那機會如果不把握住,她以後找誰帶她回大越?
大越封鎖嚴密,不許他國入境。除非穆庭蔚這樣的人能夠幫忙,否則,很難入大越境內。
而且這大霖也是不容易出去的,各處都需要通關文牒,她即便找旁的人打聽到了路線也不行,各個關卡都能把她給卡死。
這思來想去的,還真的就需要穆庭蔚這個鎮國公的助力。
茗兒在陪元宵玩,看她這般模樣,以為是在為秦延生知道元宵存在的事操心,茗兒說:“既然秦禦史今日什麼也沒說,可能是真的不會再跟咱們有瓜葛了吧,夫人彆自個兒嚇自個兒,還是坐下來吧。”
尤旋看了眼兒子,在旁邊坐下來。
元宵此時正拿著穆庭蔚給他的玉佩把玩,寶貝的不行。
尤旋也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一眼就看得出這玉佩並非凡物。穆庭蔚這麼輕易把玉佩給了元宵,那是不是代表元宵還挺討他喜歡的?
那她如果求他給元宵當先生,她借著這個機會跟他去京城,他會答應嗎?
這想法一出來,就被尤旋扼殺在了搖籃裡。
人家是鎮國公,天子的老師,憑什麼收一個商戶子為學生呢?
而且,這個大霖重農抑商,商人是不允許考科舉的,元宵書讀得再多其實都走不了科舉這條路。
尤旋挺厭惡大霖這條製度的,她們大越就沒有這樣的歧視。因為看兒子挺愛讀書,她也從來不敢跟他說以後不能入仕這種話,隻想著看以後能不能有什麼辦法,幫兒子脫了這商戶子的身份。
尤旋揉了揉腦仁兒,實在有些想不到怎麼樣可以去接近穆庭蔚。
——
夜幕降臨,微風處處,遠處幾點疏星。
秦延生來到穆庭蔚書房時,後者正雙手負立於窗前月下,身姿偉岸,氣場逼人。
秦延生上前拱了拱手:“公爺找下官,不知有何吩咐。”
穆庭蔚頓了頓,緩緩轉身看向秦延生:“我本不願多事,但你母親時常囑咐我關照你,你我兩家又是表親,有些話,該說的我還是要說。”
秦延生頷首:“公爺但說無妨。”
“元宵說他沒有父親,年齡又恰巧是四歲,若他是你的兒子,男兒大丈夫,你當有所擔當。”
秦延生聽說元宵並無父親先是一怔,隨後緘默片刻,苦笑道:“不瞞公爺,此次來寄州,下官也生過與尤氏重修舊好的念頭。隻是如今反而覺得,或許下官與她的緣分已儘於此。”
穆庭蔚擰眉:“此話何意?”
秦延生答:“當初尤氏嫁給下官時,下官與她有過一些誤會。故而……並無夫妻之實。我與她和離於五年前,如今多出個四歲孩童,且無生父,也令下官不得其解,更不知這孩子是在和離前與人私通懷下的,還是在寄州胡為。”
穆庭蔚聽到這兒,眉頭也皺了起來。良久之後,他開口:“人家千裡迢迢遠嫁帝京,卻受你冷落一年?此非大丈夫所為。”
秦延生沒料到鎮國公的關注點在這兒,脊背僵硬了一下,應聲回話:“公爺所言甚是,是下官當時糊塗。”
穆庭蔚倒是沒再說什麼:“既然孩子不是你的,也便罷了。吩咐下去,咱們明日動身回帝京。”
“喏。”
——
秦延生走後,穆庭蔚閒下來想到今日見過的孩子,不覺摸出他今天送給自己的荷包來看。
這一看,他眸中原本柔和的神色漸漸變淡,繼而化作詫異,震驚。
倒不是這荷包繡得有多好看,反之,這荷包的花樣子很醜。那種讓人一眼過後便不會忘記的醜。
穆庭蔚此生隻遇到過兩隻這樣醜的荷包,一隻是今天元宵給的,另一隻……是在五年前,安華寺山腳下的那個客棧裡。
記憶,再一次被打開,耳畔回響起一抹女子的聲音:
——“你要是還覺得委屈的話,這個,就當是補償你的吧。”
——“彆不接啊,有總比沒有好吧。雖然這黑漆漆的,咱們彼此看不清對方什麼樣兒,但其實我很好看的,而且還是女兒身第一次,你,你不虧的,如今還有銀子賺,撿了大便宜呢!”
那晚的錢袋,他一直留著。此時拿出與手裡的荷包做對比,除了顏色不同,畫麵出奇的吻合——都是繡著歪歪扭扭的梨,很醜。
穆庭蔚沒有刻意對比過尤氏跟那晚女子的聲音,但如今仔細回想,身形陡然一滯。
元宵說,他今年四歲,無父。
喬陽說,元宵的眉眼,與他相像。
秦延生說,他與尤氏並無夫妻之實。
神醫蘇先生說,他身上的蠱毒,尋常女子不可解,唯同樣種下雌蠱之人才可以。雌蠱不翼而飛之時,尤氏尚在帝京。他當時隻讓蕭颯查未婚女子,倒把她這個剛和離過的婦人排除在外。
蘇先生的蠱蟲入了尤氏體內,而安華寺山腳下的客棧裡,他遇到的,也該是尤氏。
穆庭蔚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他捏緊了那兩隻荷包,出聲對著外麵喚道:“蕭颯!”
蕭颯聞聲推門進來:“公爺。”
穆庭蔚肅穆著一張臉,淡淡吩咐:“去查一查,五年前安華寺客棧的那一晚,所有的住宿人名單。此外,找到尤氏當年懷孕時診脈的郎中與穩婆,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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