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 他剛剛說你做的荷包很醜!還冤枉我說是我說的!”
元宵這話一出,穆庭蔚怔在那裡, 看著尤旋有點兒不知所措。尤旋也覺得有些囧, 雙頰染上一抹霞色。
院子裡的氛圍, 一下子就變得尷尬起來。
“我其實……”穆庭蔚有點木然地開口,卻又最笨的不知道應該解釋什麼。
尤旋很快掩飾掉那份不自在, 也沒看穆庭蔚,隻低頭瞥了眼他抱著的雕琢精致的木劍:“哪裡買的, 這樣好看。”
“他做的。”元宵指了指穆庭蔚,又指著麒麟圖案給她看,“娘親,這個是麒麟哦, 是祥瑞。”
尤旋想笑,這她當然知道。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她柔聲問:“吃飯了沒有?”
元宵可憐巴巴搖頭:“沒有,他沒讓我吃飯。”
尤旋斂了笑意,神色認真幾分:“小孩子不能一直用他他他跟大人講話, 沒有禮貌。”
元宵乖乖地,小聲答了一句:“是爹爹。”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叫爹爹了,尤旋神色微微一滯, 又有了少許不自在。
默了一會兒,她才看向穆庭蔚,客套地頷首:“公爺可要留下來一起用晚膳?”
穆庭蔚正在猶豫,元宵跑過去, 扯住他袖子,巴巴地仰臉看著他:“爹爹,我家的飯可好吃了。”
他在尤旋跟前,乖得簡直像是換了個人。
穆庭蔚確實年紀不小了,難得有這麼一個兒子。如今聽他喊爹爹,一顆心都化了。
他摸摸他腦袋,笑道:“也好。”
尤旋其實真的隻是客套一下,以緩解荷包那件事的尷尬,根本沒料到他會留下來。如今驟然聽他這麼說,她偷偷瞪了兒子一眼,旋即笑著頷首:“公爺進屋吧。”
茗兒正在屋裡吩咐人擺膳,一見鎮國公來了,嚇得哆嗦一下,領著眾人下跪行禮。
穆庭蔚神情淡淡:“起吧。”
眾人這才起了身,退至一旁,與往日相比,每個人神色都拘謹很多。
用膳的時候,穆庭蔚很安靜,並不說話。
他吃東西很快,卻不粗俗,反而有點斯斯文文的感覺,顯現出極好的教養。
不過元宵就沒那麼安分了,坐在椅子上小腿兒一蹬一蹬的,見穆庭蔚不說話,他還主動開口跟他交談上了:“爹爹,你最喜歡什麼菜?”
見穆庭蔚疑惑看過來,他說:“我喜歡吃湯圓,雞鴨,還有牛肉。我娘喜歡吃魚,蝦,螃蟹,海參,還有各種各樣的海味。”
尤旋因為穆庭蔚的加入,本來就不太自在,如今又聽兒子這麼直白地說她喜歡海味,尤旋心裡顫了顫。
可能是太過做賊心虛的原因,她生怕她是清平這件事在穆庭蔚跟前留下一點破綻。
畢竟,她也算是得罪過他的。這時候若讓他知道了,隻怕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穆庭蔚也確實聽了元宵的話後詫異地看過來:“寄州離海遠,大多都吃不慣海味的。你去過海邊?”
尤旋心跳快了不少,神色卻依舊從容,她淡笑:“那倒沒有,隻是偶然發現海味獨有一份特彆的鮮美,最近比較愛吃。”
穆庭蔚倒是沒再糾結她喜歡海味的問題。
尤旋正要鬆一口氣,他突然又開口了:“五年前,我送你回寄州時,你問過我大越,還知道大越是個四麵環海的島國。”
……這種玩弄權術呼風喚雨的人,記憶力都這麼好的嗎?
尤旋這次徹底沒心情吃飯了,拿著筷子的手有一瞬的僵硬,好一會兒才神色平和地抬眸看他。
他那雙犀利的眸子望著她,幽遠深邃,讓人捉摸不透。
“你為什麼會知道大越?”他又問了一遍,目光看著她時沒多少溫度,跟麵對元宵不太一樣,“還有你五年前將你姑母和表兄驅逐出尤家,用的什麼法子?大越的製毒之術?”
他問的太直白,沒有絲毫的防備,尤旋整個人愣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她也是反應快的,隻稍稍冷靜了一下,隨後不解地抬頭:“公爺當初不是說,大霖周邊沒有叫大越的國家嗎?那又何來的大越製毒之術?公爺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了?”
沒想到這人居然五年前因為她那個問題,還讓人監視過她。尤旋想想心裡還挺怵的,她畫阿爹阿娘畫像的事,他應該……不知道吧?
尤旋如今無比慶幸在大越時母後對她的嚴格教導,才讓她在如今的場合下能夠保持一點從容,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否則,實在片刻間都能露出馬腳來。
其實穆庭蔚對尤旋沒什麼懷疑,也不覺得她一個商戶女會懂什麼政治。他五年前好奇,如今還是好奇,她到底為什麼會知道大越。
南島不與外界接觸已數百年之久,又因為頗通用毒,且要海戰,並不容易被人攻克,也便無人覬覦那片地方。若非當初他無意間闖入,穆庭蔚對南島大越的了解也僅僅隻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
早在幾年前,整個大霖,就沒多少人知道那個地方。
也就近來南島生亂,流入大霖的人越來越多,知道大越的人才多了些。
五年前尤氏便問他大越的事,著實讓穆庭蔚好奇。他當初的確對她生過些懷疑,故而才下意識沒告訴她南島越國的存在。不過他後來也讓人查了尤氏的底細,跟大越沒有一點瓜葛。
他始終盯著自己,尤旋到底還是被他看得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