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繭動了動，巫陽翻過身，看見王翠翠，叫了聲：“媽媽。”
“哎，今天下班晚了。”王翠翠坐到床邊，換了隻手，揉巫陽的腦袋。
巫陽的小辮子已經被拆掉，柔順的頭發彎彎曲曲的散在枕頭上。
“嗯，果然不燒了。還難受嗎？”
巫陽搖頭：“不難受，就是有點癢。”
王翠翠笑：“癢就對了，現在你隻是胳膊和腿上長了一點點水痘，接下來渾身都會有，也會很癢，但你可不能撓，一撓，水痘破了，就會落疤。”
話音剛落，巫陽在被子裡偷偷撓自己大腿的手頓了頓。
她把半張臉藏進被子裡：“好吧，那我不撓。”
王翠翠繼續說：“最多一星期就好了，彆怕，這次發了水痘，以後就再也不會發了。”
安慰了一陣，王翠翠又關上了門。
院子裡，王勝男正在一下一下摸著黑豹，嘴裡還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什麼。
王翠翠去廚房拿了個饅頭，蹲到了王勝男身邊。
“我聽說懷著孕，身邊最好不要養貓狗，不然生出來的孩子會長毛。”
王勝男嗤之以鼻：“這世界上有不長毛的人嗎？那是天生的和尚。”
王翠翠掰下一塊饅頭喂給黑豹：“我都沒問你怎麼跟家裡人吵架了，你要是願意，就跟我說說吧。”
王勝男轉頭看王翠翠，眼珠裡映著院子的燈：“翠翠，其實我有時候挺羨慕你的。”
王翠翠用指頭指自己：“我？我有什麼好羨慕的？學也沒上完，隻能在電廠洗碗，還未婚生女，到現在都有人嚼舌頭。”
王勝男說：“我就羨慕你這性格。當初咱倆一起複讀，你遇上那種事情，誰也沒告訴，還把孩子生下來了，還直接退了學。要是我，估計就抱著孩子跳樓了。”
王翠翠苦笑一聲，心說你是不知道我最初多麼想掐死王揚。
“咱倆不能比。我家裡還有個弟弟，且不說我考不上，就算考得上，我爸媽也不會出我的學費的。家裡沒那麼多錢。你就不一樣了，你可是獨生女，你爸媽可盼望你有出息呢，你也爭氣啊。”
王勝男搖搖頭：“是啊。我也以為自己不一樣，可是現在覺得其實差不多。我爸媽辛苦一輩子，把我供出來了，可還是給我取個‘勝男’的名字。我小時候也憋著一股氣，我想我就要贏過那些男孩子，我根本不差。但是後來，我就覺得難受了，為什麼我一定要贏過男的，我不叫‘勝男’，我就不是我了嗎？而且，我明明比同齡同村的大部分男的都強多了，我爸媽還是可惜，可惜我不是個男的，不能給他們養老送終。”
王勝男說著，換了口氣：“我就不服，大學畢業，我就回來找工作，我就在他們身邊，我倒是讓他們看看，女兒到底能不能給他們養老送終。我也按照他們的要求，結婚生子。對象也算是有個人樣，我也很順利地懷孕了。可是我那婆婆非要讓我去做B超，看看孩子是男是女。我就不舒服，是男是女又怎麼樣？我就不養了？”
王翠翠此時已經吃完了饅頭，她摸向王勝男隆起的肚子：“是個女孩兒。”
王勝男點頭：“嗯，特彆健康的一個女孩兒。”
說著，眼裡有了淚光，聲音也哽咽了：“可是他們不想要，讓我打掉。想讓我先生一個兒子。我就不明白了！憑什麼啊！為了一個兒子，就要殺掉我的女兒！我跟他們大吵一架，有一個算一個，通通被我罵得狗血淋頭。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勸我的人都是女人，明明她們自己也是，可偏偏要殺女人。”
“後來我媽也勸我了。你知道她說什麼嗎？”王勝男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她說當初懷我的時候，醫生沒給她查胎兒性彆，她和我爸都以為我是個男孩兒，這才把我生下來。結果生下之後，我是個女孩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