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VIP】(1 / 2)

韓舒櫻洗漱完一屁股坐在舊木床上,木床上麵除了老舊的被褥外,還有個四角老粗布蕎麥枕。

簡陋,但正常睡覺夠用了,自從她在農村土胚房睡了幾天後。

物欲極速下滑,生活底線一降再降。

能像現在這樣有自己的房間,已經謝天謝地了,要啥自行車啊?她現在睡床都費勁。

都快要沒有底線了。

房間頭頂上有個小小的燈泡,光線不強,起到一個朦朧的照明效果,加上這裡是江公安給她找的地方,比較安全。

這院子住了好幾戶人家,人氣很旺,旺到什麼程度,這麼說吧,她現在坐在屋裡頭,都能聽到院子裡那幾戶人家的吵鬨聲,孩子的哭聲,以及家長教訓孩子竹筍炒肉的聲音。

她換了一身衣服,一個人在屋子裡好奇轉了轉,靠牆是一個老舊的紅漆櫃,櫃上有鎖。

牛大娘給的鑰匙能打開,裡麵空的,應該是放行李被褥衣服的地方。

門外傳來聲音,“開門。”是牛惠芳牛老太。

她跑過去拉開門,見牛大娘手裡拿著一隻錚亮的飯盒,離近了聞到一股蔥爆肉香的味兒,牛大娘語氣硬綁綁道:“江同誌交給你的。”

“他給我的?”韓舒櫻接過來,“那人呢?”

“走了。”大娘冷冰冰地說,哪有晚上天黑了男同誌還隨便進年輕未婚女同誌屋子的,如果有,會被大院裡的人說成搞破鞋,人言可畏,江同誌比較明白事理,找讓她轉交。

韓舒櫻雙手將飯盒拿在手裡,入手沉甸甸的。

本來人生地不熟,初來乍到她還是有點慌,在這種情況下,被熟人照顧的感覺,真的太好了,感覺有靠山!

搞得她都有點想江公安了,想他像火車上那樣陪在自己身邊,聽她說話,看她玩鬨,如果他在屋子裡就更好了,有他在她什麼都不用管,也不害怕。

這飯盒裡裝了多少飯?沉得壓手,她隨手打開。

隻見裡麵一半是雪白的米飯,粒粒分明,壓得很結實,另一半蔥包肉,裝得滿滿的,肉是鹵過再勾芡,油炸後再燉,皮燉得很酥爛,上麵還帶著炸肉酥的膠質,有些米飯和肉湯慢慢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香氣,裡麵還有隻勺子倒扣在上麵。

在這樣缺衣少食的年代,大晚上正餓著,有一個人能送你一飯盒雪白米飯和肉菜,真能讓人感動到熱淚盈眶。

韓舒櫻沒有熱淚盈眶,但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心裡暖暖的,見大娘站在門口沒走,回過神來,想著人家給送來飯盒,總不好讓人空手走,她立即熱情道:“我一個人吃不完,大娘你去拿個盤子來,分你一點。”

聽到這話兒,牛惠芳那兩腮扣進的臉,終於有了絲緩和。

誰不想吃肉?江公安將飯盒遞給她時,她就聞到濃濃的油香、肉香和米香味兒,她打開個縫看過了,全是肉啊,這個江公安真大方,舍得這麼花錢,這應該是惠民飯店的菜吧?很貴,要錢要票還不實惠,她們這些小老百姓,可沒條件天天下館子。

現在的年輕小夥子追對象,給錢租房子,一下子掏了三個月房租,仿佛那錢是大風刮來的一樣,眼都不眨一下,現在又是米飯又是肉,來回跑兩趟,太浪費了。

不過看著麵前這小姑娘,也跟彆人不一樣,確實漂亮,比她早年台上看到的旦角兒還要亮眼,那皮膚雪白嫩滑如水,五官精致嫵媚,安安靜靜的時候,看著驚豔,笑起來還有媚態和可愛。

而且活潑大方,不摳門,又像沒什麼心眼的樣子,江公安還挺會挑人兒。

牛寡婦“嗯”了一聲,轉頭就走,自個去廚房找了盤子來,韓舒櫻用勺子將飯盒裡的飯和菜撥了一些到盤中,牛寡婦見她沒有隻撥一兩塊肉,而是撥了七八塊,還有一半的米飯。

她滿意道:“夠了,剩下你吃吧。”自此對韓舒櫻的印象非常好。

韓舒櫻主要吃不了那麼多,吃不完的話,放一夜飯菜就變味兒了,她現在吃喝不愁,有米有杏,所以也不在意那點吃的,她多吃一點少吃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美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沒有條件,有條件了,她還是要穿美美的衣服。

送走牛大娘,她拿著飯盒回到屋裡。

飯盒摸在手裡溫溫的,韓舒櫻拉開條凳子在桌前坐下,小心將盒蓋翻過來放到桌麵上,盒蓋上全是水珠。

一盒飯菜不知為什麼,給她一種幸福感,心裡一下子安定下來。

這會兒還真點餓了,吃的兩塊香甜杏乾已經消化,她開心地拿起勺子,挖起一勺米飯又在米飯上墊了塊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個時代影響了, 她竟也開始饞肉了!雖然現代時也饞……

然後將勺子放進嘴裡,臉頰鼓鼓地嚼起來,顧不得自己剛刷完牙,大不了再刷一遍。

嗯,好吃!

皮酥肉爛,肥瘦得宜,廚子手藝可以啊!

她又挖了一大勺,她家早年開飯館,後來開酒店,食物口感還是吃得出來的,請得應該是這年代老字號的大廚吧。

韓舒櫻猜對了,章氏熏醬肉第三代師傅,最擅長炭火烤肉,用火爐烤,後來在惠民飯店掌廚。

五花肉燉得香香的,配上白米飯和湯汁,剩下的半盒肉飯很快吃完了,吃得飽飽的。

韓舒櫻一下子精神了。

她將飯盒推到一邊,明天早上再洗。

吃了這麼多,晚上睡覺前她肯定得練練普拉提,消耗一番,她的營養師說過,食物吃多了,對身體有極大負擔,所以她時常五六分飽,最多七分飽,如果吃多了,當天會增加運動量,儘量消耗掉多餘能量,有時候消耗比吃進去可重要多了。

當然這個時代其它人可不這麼想。

這麼一番折騰,練完普拉提,筋骨打開,身心自然,她終於想起劇本獎勵了。

劇本點開。

嗯?

等一下?

第五場什麼時候完成了?韓舒櫻看了一遍劇本上的字。

第四場:一張口,春色滿園在心中,撥動心弦的手指(完成)

獎勵:鳳髓蘿卜一隻

第五場:寒風燈光,芙蓉舊院小軒窗,定居開啟新篇章(完成)

獎勵:青絲綾布一匹

獎勵她沒意見,但第五場是怎麼冒出來的?她仔細端詳第五場戲內容,寒風燈窗……應該指她現在住的地方,外麵刮著寒風,屋內有燈光,燈光映在窗上。芙蓉舊院小軒窗……是指她住的這個小院,還有被擋得死死的小窗戶?

最後一句定居開啟新篇章。

難道因為在鹿城定居了,劇本額外給的獎勵?好嘛,怪累人的,她就暫且這麼認為吧,一下子完成兩場戲,心頭湧起一陣喜悅,天知道這劇本情節有多難觸發,她也算絞儘腦汁才略有成果。

現在也有了一點點經驗了。

櫃子行李包裡,果然多了兩樣。

依次擺在床上端詳。

一個手長紙封,和一隻臂長竹子圓筒。

她從中拿起紙封,真的隻有手掌那麼長,裡麵放著一隻紅櫻白蘿卜,有多小,也就小一點的胡蘿卡那麼大,但它的質地像牛奶一樣細膩,玉一樣有光澤,連它的紅纓頭,都像鸚鵡的羽毛,很是精神,看著不似凡品。

接著又取過放在一邊的竹子長筒,長度大概六十厘米左右,裡麵是一卷布,青絲綾布她不知道是什麼麵料,但是這料子入手又軟又滑,摸著特彆舒服,在昏黃的燈光下,布料閃著自然的絲質瑩光,單看還不覺得,與它旁邊土布褥子布料相比,簡值就是將砂陶碗和頂級羊脂白肉放一起。

她迅速打開料子,隻有兩米來長,小小一卷,勉強可以做一件小襯衫了,如果再有兩米,可以做件薄棉襖,天氣越來越冷,她需要!這布來得可真及時。

在韓家待過才知道農民想做件衣服有多難,就連城裡人,聽說布料也要一點點攢,一年才能攢夠一兩件,還是全家布票加一起,大多數人衣服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這困難的年代,百姓日子太苦了。

她還愁呢,馬上冬天了,沒有一件像樣的棉衣,有了這匹料子!她就可以做襯衫,褲子,棉襖,甚至可以做內衣,這個布的顏色很低調,像她以前穿的一件太師青旗袍的顏色。

劇本出品,必出精品。

韓舒櫻望著床上的東西,想到她剛穿來還手指天罵劇本,天殺的沒人性,隻把她扔過來不管售後,不顧人死活。

現在看來,它還是有低保的,至少她不會餓死了。

深夜,外麵風越刮越大,大院裡說話聲音小了些,估計都睡下了,韓舒櫻也把兩樣東西收起來。

偷偷摸摸鎖好櫃子,關了燈,才掀開被子鑽進去,把被子拉到下巴處,在黑暗裡眨著眼睛,聽著窗外的風陣陣刮過,想到現在劇本進展形勢喜人,不但搞定了戶口,也來到了鹿城,每天睜開眼不愁吃飯了,關鍵是離江公安很近。

以及……

總之行勢一片大好,雖然目前取得的成就大都托了江公安的福,但不要緊,做人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江公安就吃江公安的,無所謂,反正不要臉,這麼一想,很快她就沒心沒肺香甜無比的睡過去。

……

早上江見許醒來,感覺到不對,第一時間坐起身,低頭看了眼,他煩躁地掀開被子,又不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了。

這些年抓偷情的,幾對野鴛鴦光溜溜被他們堵在了鋪上,也不是沒見過。

他低頭看了眼,怎麼這麼衝動了?他一直很克製……

一雙長腿邁下床,將身上臟了的褲頭飛速一脫,換了身衣服,洗漱後,從容淡定地穿好製服,開門前想起什麼,重新返回書桌,拉開上鎖的抽屜,裡麵放著當月生活費,一堆錢和各種票,他猶豫了下,挑挑揀揀,拿出大半揣兜裡。

錢還有,票不太多,他留下部分食堂花銷,剩的都揣走了,之後幾天手頭有點拮據,至少半個月去不了國營飯店。

可誰讓他無意間看到人家姑娘……了呢。

一早,江見許先去所裡報道,這幾天所裡不忙,跟領導打了聲招呼。

請完假從所裡出來,他車頭一拐先去了城南廢品處理站。

處理站門口不少人進進出出,彆看這個地方都是廢品,但彆人眼裡的廢品、垃圾,在需要人的眼中,搖身一變就成了寶貝,有些東西雖然看著破,但收拾收拾絕對能再次利用,所以周圍老百姓經常過來轉悠。

進了大門,“馬站長。”他騎著自行車趕過去,把人堵在平房門口。

“唉小江,你怎麼過來了?”廢品站裡人不多,除了打理廢品的臨時工、會計出納加站長,一共五個人,站長馬升榮也愛吃肉,經常跑國營飯店改善生活,兩人一來二去就認識了,有時候遇到還能一起拚個桌,江見許還請他喝過羊肉湯。

“馬站長,我來你這找點東西。”江見許匆匆將車停在門口。

“什麼東西,你說說,我看有沒有。”

“窗戶柵欄,窗不大,半米見方。”

“哦,你是說窗戶鐵欄杆?”

“對,站裡有嗎。”

“這東西可不好找。”一般人家用不上,“對了,上個月城南二層小洋樓塌了,政府組織人拆掉,送過來些鐵門鐵窗,好像有一對柵欄,我帶你去找找,小洋樓以前還是咱們鹿城有錢人家住的地兒呢,後來起火,燒毀大半,塌得不成樣子了。”

“還得是馬站長,哪兒都找不著,就你這兒有。”江見許笑著恭維道。

“哎呀,咱這站裡好東西多著呢。”站長道:“欸小江,你要這東西乾嘛?”老百姓對這東西需求不高啊。

“有戶人家窗戶不行了,怕進去小偷。”

“哦。”

“站裡還有沒有煤餅爐?”

“你來,那肯定能有啊,有個七成新的煤爐,裡麵鐵網燒壞了,換個鐵網就行。”煤爐可是緊俏貨,遇到需要的能賣個好價錢,雖然這錢不能揣自己兜裡,那也是給國家創收。

“多謝了馬站長,改天我請你到國營飯店喝羊湯,吃牛肉餃子去。”

“哈哈哈,那我可不跟你客氣了,走走走,帶你去看看爐子,給點錢你就拿走。”劉勇高興道。

……

韓舒櫻被外麵叮叮當當車鈴聲和說話聲吵醒,從被子裡鑽出來,一頭烏亮長發垂落在肩膀後背,露出一張無瑕的巴掌小臉。

院子裡住了九戶人家,想想就知道有多亂。

早上上班的,上學的,起早做飯洗衣服的,熙熙攘攘,就跟趕集似的,想不醒都難。

不到六點就熱鬨開了,還有幾個剛學會走路牙牙學語的小孩子,更小的還在媽媽懷裡抱著嗷嗷哭著。

天呢!救命啊,韓舒櫻拍著被子。

院中上班的人才不管那些,將鋁飯盒裝滿飯菜,用網兜兒套上,掛在二八自行車上,打著車鈴風風火火去單位了,上學的背著包脖子上掛著鑰匙串,隨著街道廣播聲響起來,三三兩兩相伴出門。

待到韓舒櫻起床,在屋子裡哼著歌收拾好被褥,梳好高馬尾,編好小辮,打開門院子外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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