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似乎哭了。
鬱枝輕輕歎息, 抬起一隻手，幫他把臉側的頭發撥開。
塞壬這才微移視線，慢慢看向她。
“不不管我麼？”
鬱枝：“我怕不會放水, 在浴缸裡乾死了。”
塞壬眼睫低垂，臉上的淚痕微微發光。
“我死了才開心吧？終於少了一個大麻煩。”
鬱枝眼睛一彎，差點笑出來。
“也知道個大麻煩？”
塞壬狠狠瞪了她一眼, 可惜臉上還有未乾的淚水, 看上去毫無威懾力。
鬱枝起身, 開水龍頭。
水流嘩啦啦流下來，慢慢沒過藍色的魚尾。水波瀲灩，在半透的鱗片上折射出璀璨的浮光。
接著, 她重新到塞壬身邊，蹲下來，他平視。
塞壬執拗地盯著她，眼底還有陰鬱的、熱烈的恨意。
鬱枝淡淡道：“這麼看我, 我不會管的。”
塞壬一聽, 極為不甘地將臉彆開，薄唇緊抿，默不作聲。
看來反省還不夠。
鬱枝這樣想著，起身站起來。
“繼續反省吧, 剛好我要去培訓了，過幾天再來看。”
說完，她轉身欲走。
突然, 一隻蒼潮濕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她微微低眸, 看到塞壬拽住了她。
這隻美麗的人魚仍然彆著臉，安靜而執拗，睫毛輕顫,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他的眼眶無聲滑落。
哪來這麼多眼淚。
鬱枝覺有點好笑，沒有說出來。
現在的塞壬很脆弱，還不要嘲諷他了。
她在浴缸邊坐下，伸出手，輕輕拭去塞壬臉上的淚水。
塞壬慢慢抬眸看她，眼底濕漉漉的，像一片朦朧的海。
“為什麼要扔掉奧比的蔬菜，還把小紅的玩具扔到水裡？”
鬱枝輕聲問他。
塞壬長睫一顫，不情不願地答：“……我討厭他們。”
鬱枝：“為什麼？”
塞壬直勾勾地盯著她：“他們奪走了的愛。”
鬱枝輕聲告訴他：“他們為我付出了很多，這他們應的。”
塞壬眼底浮起強烈的不滿和厭惡。
“他們不過兩個又醜又笨的廢物，他們能給的，我也能。”
“不要這樣說他們。”鬱枝歎，順手將他臉上的水珠擦乾淨，“有事情，無法替代他們的。”
“我無法替代？”塞壬一聽到這句，頓睜大了那雙水光瀲灩的藍眸，“不過一無處的兩個醜東西，我有哪裡比不上他們？”
鬱枝：“我可沒有這麼說過。”
“可分就在偏愛他們，無論他們做了什麼都我的錯，從來都不正眼看我！”
鬱枝聲音輕柔：“可我現在就在看著啊。”
塞壬一愣，下意識對上她的目光。
她的眼睛……很清澈，神情很溫柔，這樣微微垂眸注視他的候，瞳孔裡會映出他的臉。
就好像……她的眼裡隻有他一樣。
塞壬從未被她如此溫柔地注視過。
他胸口有悶，一瞬間，所有怒火都消失一乾二淨。
隻剩下無儘的難過和委屈。
他眼眶微濕，伸手環住鬱枝的腰。
他的手臂冰涼，修長而有力，上麵沾滿了水，很快便浸濕了鬱枝的衣服。
鬱枝並不在意。
她微微傾身，溫柔地抱住他。
她能感受到，塞壬正埋在她的腰間輕輕顫抖。
“我唯一的母親……隻能愛我一個。”他低低地說。
鬱枝歎息：“這樣可能有點難。”
“可我深愛著。”
“我知道。”
“我隻想要到的愛……應該愛我。”
他悲傷地控訴，即使看不到他的臉，鬱枝也能想象出他此的表情。
人魚本就非常美麗的生物，塞壬如此。
她的確愛他的，在設計他的候。
因為他她引以為傲的作品，所以她想讓他獲所有人的愛，讓他永遠被人類迷戀追逐，如同追逐一個遙不可及的幻影。
現在看來，也許這對塞壬來說反而一種殘忍。
鬱枝輕輕撫摸他柔軟的頭發。
“我可以答應，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塞壬抬起濕潤的臉。
鬱枝：“不可以再欺負奧比和小紅。”
“還有波奇。”她補充道。
塞壬又開始生地甩尾巴：“我沒有欺負他們……”
鬱枝：“不要反駁我。”
“……”
塞壬心不甘情不願地閉嘴了。
“我對隻有這一個要求，”鬱枝繼續撫摸他的頭發，下巴抵在他的頭頂，“能做到嗎？”
塞壬沒有出聲。
“能做到的話，我也會給應有的獎勵。”
塞壬眼睫一顫，終於有了反應。
“……什麼樣的獎勵？”他問。
鬱枝想了想：“給買喜歡的海鮮？”
塞壬的臉色頓陰沉：“我不要這樣的獎勵！”
“那要什麼？”鬱枝出奇地耐心，“說給我聽聽。”
塞壬沉默幾秒，慢慢收緊擁抱鬱枝的手臂，將自的臉頰加貼近她。
他能夠感受到她的溫度。
很溫暖……正在源源不斷地傳遞給他。
“我想要……每天都擁抱我。”
他聲音很低，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希冀，像一個透易碎的泡影。
他覺母親一定不會答應。
因為……母親並不愛他。
即使他如此渴求她的愛。
他想，如果她拒絕他……那麼從現在起，他一定會恨她。
他會將他對她的愛全部轉化為恨，熱烈而纏綿，恨到死也不會放過她。
鬱枝答應了。
她說：“好啊。”
然後俯下|身，閉上眼睛，雙手環過塞壬的身體，溫柔地擁抱他。
“交易達成。”她柔和地說，“從今天起，乖乖地和我生活在一起吧。”
塞壬無法說話。
他怔怔地仰著臉，喉結微動，眼眶控製不住地酸澀發熱。
他想……他可能永遠也無法恨她了。
安撫完任性的塞壬，鬱枝走出浴室，終於想起培訓的事情。
她開手機，看了下異常管理局發來的信息。
一個完全陌生的地點，間……早上九點。
比平的工作日還多了半個小的休息間。
剛好，她要去辦一件事。
翌日，鬱枝在奧比的敲門聲中準起床。
吃完奧比為她準備的營養早餐，然後開電視給小紅播放動畫片，接著帶著波奇下樓遛一圈，後去給塞壬換水。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完全清醒了。
前往培訓地點之前，她去了一趟之前買麵具的那家商場。
一大早，商場裡幾乎沒有人。
賣麵具的那個店鋪也空空蕩蕩，裡麵空無一人，隻有那個熱情的導購員正坐在收銀台玩手機。
鬱枝推門進去。
“歡迎光臨！”導購員立即起身迎過來，臉上揚起營業性的笑容。
鬱枝看著她，問：“還記我嗎？”
導購員聞言，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激動地一拍手。
“記，您之前在我們店裡買麵具的顧客吧？”
鬱枝點頭，沒有說話，直接握住她的手。
“呃？美女，您這……”
導購員有不知所措，臉也紅了。正在她猶豫著要不要握去的候，鬱枝已經鬆開了手。
“在這裡工作很累吧？”她問。
導購員愣了愣，表情逐漸呆滯：“啊……很累……”
鬱枝：“要不要辭職換個工作呢？這麼輕，還有大把的機會在等著。”
“說對，我可以換個工作……”導購員呆呆地看著她，“我要辭職，我要換工作……”
“好主意，我支持。”鬱枝笑了笑，“不過在此之前，做一件事。”
“什……什麼……”
鬱枝：“把我的購買記錄和監控錄像全部刪掉，刪一乾二淨，一點痕跡都不準留。”
導購員：“好的……好的……”
鬱枝：“現在就去。”
導購員立即抬腿邁向收銀台，鬱枝看著她堅定而僵硬的步伐，轉身走出店鋪。
八點五，鬱枝在一棟大樓前下車。
她剛一推開車門，在樓前等候許久的季嘉容便看到了她，並快步走了過來。
“怎麼事啊？我在家樓下等了好久也沒等到人，結果居然自車來了？”
他一開口就抱怨。
鬱枝抬頭看大樓：“我搬家了。”
這棟大樓看上去比異常管理局的辦公樓要派很多，一整麵牆都防彈玻璃，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搬家了？”季嘉容很驚訝，“什麼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鬱枝：“不知道不很正常嗎？我又沒有彙報給的義務。”
季嘉容：“……”
雖然這話聽起來很不爽，他確實無法反駁。
兩人走進大樓，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一路直走，向左拐，來到位於三樓的訓練場。
一推開門，開闊而巨大的空間映入眼簾。
訓練場上站滿了人，牆麵四周擺滿了各種兵器槍械，還有一看上去複雜精密的儀器和幾個穿著大褂的工作人員。
鬱枝粗略看了一眼。
大概有兩三百個人的樣。
“我還以為人會很多。”她說。
季嘉容：“以為所有d級都在這裡呀？這隻有潛力升入c級的人罷了。”
鬱枝摸了摸下巴：“這麼說，這人並不準c級？”
季嘉容嗤笑道：“想多了，彆看現在熱鬨，後起碼刷掉一半。”
鬱枝：“怎麼刷？根據評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