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過窗往外看去,眼底隱隱浮現些擔憂。
季容妗瀉下一口氣,瞧見沈竹綰臉上的擔憂,又安慰道:“公主寬心,雨水豐潤
也不算壞事。”
“再者。”季容妗想了想:“公主已在國安寺祈過福,佛祖會保佑大乾子民的。”
沈竹綰目光悠悠落在她身上,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季容妗摸摸後腦,想起公主殿下不信神佛。
說來倒也奇怪,生在這麼一個迷信的時代,沈竹綰竟然沒有不信這些。
這麼想的,便也這麼問了出來。
沈竹綰沒有回答她原因,隻是與她說:“求佛不過圖個心理安慰,並無大用。”
這話說出去,怕是要被大乾子民一口一個吐沫淹死。
但公主殿下就是這麼說出來了。
季容妗欽佩不已:“公主真是思想開明。”
簡直和她一個二十一世紀來的美少女一樣思想先進。
沈竹綰瞥她一眼,輕聲:“時辰差不多了,本宮讓人送你去馬場。”
“好。”季容妗應聲下來:“那臣先告退了。”
“去吧。”
少女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屋內,沈竹綰瞧著她離去的身影,垂下眸思緒逐漸飄遠。
非她不信,隻是她最信的那些年,神佛也沒有阻止她失去雙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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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今日早朝是這一月以來討論聲最多的一日,公主與陛下還未來,底下的人便已經討論起來最新訊息。
“江南今年下了一個月的大雨,來報稻田都被淹了,屋舍也全數衝垮,洪澇這等天災當真害人呐。”
“是啊,寧王在江南已經發來奏折,請求賑災支糧,可是以往每年收上的糧食稅款大多都來自江南,而今江南遇災,今年光是糧便少了許多。”
“不僅如此,北邊與楚國鄰近的大將軍也要糧草,楚國蠢蠢欲動,若是不提供足夠的糧草,怕是不妙啊。”
“女皇國這兩日也發來了文牒,說是要請求我大乾幫忙。”
“……”
嘰嘰喳喳的聲音傳入季容妗耳中,壓得她心頭沉甸甸的,由於接連雨天,大乾備荒賑災的糧倉或多或少受到了些影響,再加之兩地急用,這些糧食怕是不太夠用。
季容妗深深出了一口氣,心想,沈竹綰今夜怕是又要忙碌到半夜了。
果不其然,沈竹綰才坐穩當,底下大臣便迫不及待一個接一個彙報起來。最後關於糧草先支援哪邊的問題爭執不下。
一直到下朝,也沒爭出個結果來。
此事的確不好決斷,可供支援的糧草隻有那麼多,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此時江南的洪澇,都迫切需要這批糧食。
夜間,沈竹綰果真很晚才回來。
回來時,少女便站在府門口,拿著把傘等候她。
見她回來,便連忙撐著傘,到了馬車前。
少女溫熱的手觸及她的指尖,周身的寒冷與疲憊也仿佛被這溫度消融了些許。
“公主。”
少女鬆開手,殘留的溫度很快被風吹散,沈
竹綰指節握了握,側眸看她。
“雨有點大。”少女看向她:“我們走吧。”
“嗯。”
季容妗將人帶到屋簷下,利落地便將傘收起,從冬梅手中拿過披肩。
“公主。”少女輕抬眼睫,雙眸柔軟:“披上會暖和些。”
沈竹綰靜靜瞧著那披肩,輕聲:“有勞駙馬。”
季容妗愣了一下,公主這是讓她幫忙?
沈竹綰說完並沒有接過披肩的動作,季容妗原本想用眼神示意金喜,接過金喜在對上她視線的一瞬,快速低下了頭。
季容妗:“……”
她隻好上前一步,將披肩披在了沈竹綰背上,期間不可避免有些肢體接觸,她便目不斜視盯著手中的長帶,看似很專注,實際上,餘光一直注意著沈竹綰。
“駙馬這般緊張作甚?”
女人的聲音不緊不慢地想起,季容妗手中動作一顫,蝴蝶結便歪了些。
沈竹綰垂眸看著胸前的蝴蝶結,眸光微動,抬眸:“駙馬下回不必等候我回來。”
這句話,她似乎說了不止一次。
“沒關係。”季容妗鬆下一口氣,瞧著那歪歪扭扭的蝴蝶結,又看看沈竹綰平靜的臉,一時覺得有些好笑,便笑道:“公主這樣,還挺可愛的。”
沈竹綰不冷不熱地掃了她一眼。
季容妗立馬憋住笑,複將傘撐起,轉眸看她:“公主,走吧。”
雨聲不斷,劈裡啪啦打在油紙傘上,將傘內外世界分成兩個部分,傘外世界寒冷喧鬨,傘內溫馨而平靜。
兩人之間始終隔著一把傘杆的距離。
隻是行走期間,偶爾會碰到對方。每當這時,少女便不著痕跡地收回些肩膀,將兩人的距離維持在一把傘杆之中。
沈竹綰眉頭微動,忽的捂住唇輕咳了幾聲。
瞧見少女緊張的視線轉過來後,她便鬆開手,聲音略顯沙啞:“有些冷。”
季容妗眉頭微蹙,靠近了她些:“那我們走快些。”
“本宮有些累。”
女人眉目低垂,看起來的確有些疲憊,再加之雨夜的確有些冷,從府門口到屋舍還有一截不算短的距離。
季容妗遲疑片刻,伸手將人攬在了懷中。
先前被風吹散的溫度再度將她包裹,溫暖隨之而來。
沈竹綰輕輕勾唇,口中卻道:“駙馬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