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妗大喜過望,跟在沈竹綰身後,到了她暫且住著的客棧。
待公主殿下沐浴完畢後,季容妗躺在她身側,緊緊抓著她的手,好似這般便能從中吸取些力量。
“公主,夜安。”
“夜安。”
季容妗什麼也沒有做,隻是躺在沈竹綰身邊,難能睡了個好覺。
多日的疲憊一掃而空,季容妗覺得麵對那些災民再度有了信心。
沈竹綰不知所蹤,應當是去辦自己的事了,季容妗起身推開窗戶,看著外邊刺入的陽光,心情一片舒暢。
這樣的舒暢,在她回到常家門前時,逐漸停止。
相比於寧王府,季容妗自然更相信常青山,那些運過來的糧食,也被她安置在了常家。
除卻單獨分給寧王府的一份,剩餘的便留在常家,由常家每日分糧給災民。
季容妗回去時,那些災民已然吃完,正在門口1嚷嚷著要見季容妗,讓她做個決斷。
接待他們的是常青山和江楠語。
常青山麵露苦澀,道:“季大人不在府上,應當出去辦事了。”
江楠語倒是沒有說什麼,隻從一側離去,準備去找點藥繼續配置藥方。
“季大人不在?該不會是躲到一邊了吧?那些人留在這實在不行啊,這疫病傳染力這麼強,解藥又未曾配置出來,難不成要我們等著被這疫病傳染?”
“就是啊,這疫病的藥方還沒配置出來,果然女子就是不行。”
“這事到底能不能給個說法啊?我真不想被傳染死掉。”
“……”
類似的話語越來越多,季容妗看著斯文有禮的常青山急的額頭滲汗為她辯解,又瞧了瞧麵上平靜腳步略作停頓的江楠語,撥開圍在一起的民眾,走了上去。
她目光一一掃過先前說出那些話的人,淡聲道:“你們說要將他們燒死,難道燒死他們,疫病就會停止了?”
“他們未曾犯法,隻是病了,本官沒有權利決定他們的生死,但出於保護未曾染病之人,本官會派人將得了疫病之人單獨放在一處,疫病解藥未配置出來前,本官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
“至於你。”她看了看先前指責疫病藥方還未配置出來的人,聲音冷了些:“此次疫病曆史上從未有過記載,且不說自己摸索藥方有多難,江太醫為了解疫不惜染病試藥,江小姐也為此許多日未曾合眼,她為了疫病已經全力以赴,你又有什麼資格說她不行?”
“你不過與染了疫病的人在同一片土地,便害怕被傳染,可江小姐每日都要與那些人麵對麵,她尚且未曾提出要將那些人燒死,你們便那麼迫不及待想要燒死她們,燒死那些你的親人朋友亦或是家人?”
季容妗心裡憋著一股火氣,說氣話來也半分不客氣。
話音落下後,周圍一片靜默,先前帶頭說話的幾人也被她的話說的一聲不吭,有人想要反駁,卻被身旁的人拉住。
人群中有不少人不忍起來,那些染了疫病的人中,的確有他們的家人。
誰都不想曾經陪伴自己的家
人因為疫病被人活活燒死,好在,季容妗沒有放棄。
先前說話的幾人目光閃爍,瞧見周圍人譴責的目光,頓時羞愧不已,低著頭溜走了。
而剩下來的人,有不少自告奮勇,說要幫著將那些得了疫病之人轉移到一處地方,季容妗搖搖頭,並未讓這些未曾染上疫病的人去。
安排好一切後,季容妗抬眸,猝不及防看見了一個道身影。
寧王似是注視了她許久,見她望來,便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緩緩向她走近。
季容妗麵上表情不變,後背卻悄然繃緊。
常青山意識到什麼,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彎腰施禮:“草民見過寧王。”
寧王瞥了他一眼,目光隔著他落在季容妗身上,緩緩道:“本王要與季大人單獨說兩句話,季大人一定會感興趣的。”
常青山餘光瞥了她一眼,季容妗對他點點頭,常青山便讓開了位置。
常府門口一時隻剩下兩人,災民雖在門口處,可離他們卻遠得很,聽不見他們的話。
季容妗假笑道:“寧王有什麼事,請說吧。”
寧王唇角緩緩揚起,沙啞難聽的聲音傳入季容妗耳中。
“本王知曉季大人懷疑先前失蹤的糧草是本王所為,但本王可以告訴你的是,這批糧草,本王甚至沒有派人攔截。”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季容妗的臉色:“或許有旁人欲圖攔截,但如此悄無聲息地消失,甚至沒有折損護衛,這樣的本領,季大人覺得誰能辦到呢?”
季容妗呼吸猛地一滯,冷眼看向他:“挑撥離間?寧王覺得本官會相信你?”
寧王看她麵上的表情,牽起唇角,露出一個笑:“本王隻是與季大人這麼一說,信不信,自然由季大人決定。”
“我當然不會信。”
撂下這句話後,季容矜便沒再理會寧王,徑直離去。
寧王站在原地,緊緊盯著她的背影,笑容逐漸擴大。
真是令人期待呢,若是她知道自己一心想要救的人,其實在那人眼中一文不值,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另一邊,沈竹綰聽完影二的彙報,緩緩道:“寧王派災民買糧?”
“是,周邊的縣城糧食都買過,甚至跑到了柳城。”
沈竹綰思量片刻,眸中閃過一抹光:“派人注意些那些災民。”
影二會意,眸色微動,低頭道:“是。”
運糧之人可以扮成商隊,“災民”又為何不可由人扮演。
天色漸晚,沈竹綰換了身不顯眼的裝束,進了常府。
剛走到少女的門口,便看見長廊拐彎處出現了兩個人。
少女懷中抱著一個小女孩,正輕聲細語地哄著她,而那小女孩哭的眼淚汪汪,抱著少女的脖子,語氣可憐道:“爹爹,我要去看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