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自然是有條件的。”季容妗打斷她的感動,掀了掀眼簾,道:“你若想活,便按我說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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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還未亮,季容妗便騎馬趕往了安昌縣。
這次,有了沈竹綰的調令在手,那些官兵總算配合起來,將藏匿於山林中的糧食運了出來。
季容妗騎在馬背上,身後跟著運送車隊。
從清晨走至黑夜,又從黑夜再度走回清晨。
算了算,時間應當也差不多了,流言應該發酵完了。
果不其然,隔著一段距離,季容妗便看見常府門口已經被人群密密麻麻堵住,比之上次多了不知幾l何。
而此時,他們正圍在府門口,焦躁不安地嚷嚷著什麼。
直到有人高聲喊了一句:“上天已經降下災禍了,季大人是駙馬,讓她出來給我們解
() 釋解釋!”
一時之間,眾人情緒激憤。
季容妗騎在馬上緩緩走近,她今日本就穿了一身大紅袍子,騎在馬上又比旁人高出一截,如今一走近,便顯眼地很。
有人眼尖看見了她,驚叫著:“季大人在這!”
於是一瞬間,方才還圍在常父門口的人一窩蜂往她的方向湧,周邊的護衛用長劍將他們攔在外邊,人是攔住了,可聲音卻愈發吵鬨。
“季大人,上天已經降下責罰了!公主何時才能將權力交給陛下!牝雞司晨從古以來都會遭神罰的。”
“她一個已經成婚的婦道人家本就不應該涉政!”
“先帝一子是什麼意思?先帝不是隻有一個……”
季容妗看著那一張張激憤的麵孔,分明前兩日他們還大肆誇讚公主,轉眼便因為一張不知真假的牌匾翻臉不認人。
她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眾人,道:“首先,公主殿下隻是代為執政,權力依舊在陛下手中,所謂的牝雞司晨並不存在……”
“何況公主從未做過對不起大家的事。”季容妗頓了頓,讓出身後的糧食給眾人看:“那批本該運來的糧草,中途被旁人劫走,是公主找到的……”
話還未說完,眾人議論的聲音又大了些,此時又有人出聲:“誰不知道你和公主是夫妻,此事真的假的誰又知道!”
這話說出後,眾人情緒更加激烈,仿佛認定了季容妗是與公主一夥的,激動期間,一塊不知哪來的石頭狠狠砸向了她。
“嘭”地一聲,鮮血順著季容妗額頭處緩緩滴落,穿過眉毛,劃過眼睫,將她半邊臉染成血色。
人群終於安靜了下來。
護在她身邊的影一下意識要拔刀,季容妗製止了她。
她沒有觸碰傷口,隻是靜靜看著這些人,道:“本官原本想待事情查明再與大家說此事,但如今看來……”
季容妗揚了揚首,鮮血很快流至她下巴,在地上濺出一朵血花。
她身邊很快走出一人,高聲蓋過所有人的聲音:“此次洪澇,經查探是人故意而為之,並非天災!”
高昂的聲音在空中驚起一片漣漪,季容妗看著底下交頭接耳的人,又揮了揮手。
那塊牌匾很快被抬上來。
季容妗看著那牌匾,沾著血色的麵孔在光下隱隱有幾l分可怖:“這塊牌匾所用木料乃是北燁之木,為我大乾朝特有,若神賜牌匾,又怎會用這些凡人間的木料。”
季容妗麵不改色地說著謊話,靜靜注視著眾人,輕飄飄道:“有人假借上天之名汙蔑公主,危言聳聽,漏洞極多,若再有謠傳者,格殺勿論。”
有些事,隻要適當引導再給予些好處,風向很快便會轉變。無需自證,百姓都是看落到實處的東西,糧食運來便比什麼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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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容妗滿臉冷漠地在眾人的目送下進了常府,門一關,她捂著腦袋快步往裡走,口中還小聲叫嚷著:“江楠語,快來給我包紮一下,痛死了痛死了。”
入夜,季容妗頂著包紮過的頭靠在床上,不多時,沈竹綰推門而入。
季容妗偏開頭不去看她。
沈竹綰便慢悠悠往她的方向走,口中道:“既知道本宮會來,如今來了,又不看我是什麼意思?”
餘光逐漸闖入一道身影。
沈竹綰看向她額間的紗布,輕聲:“季大人不是說,不會輕易放過那可恨的背後之人?”
前些日子說過的話還曆曆在目,季容妗不願看她,隻放冷了聲音:“殿下,臣希望您知道,臣這麼說隻是為了大乾考慮。”並不是認可她的做法。
沈竹綰目光微頓:“本宮知曉了。”
“額頭還痛嗎?”沈竹綰輕輕揭過那個話題,細白的指節按在她裹著白紗布的腦袋上,問道。
季容妗沒有躲開,隻道:“不痛。”
“為什麼不躲開?”
“泄了憤,他們才願意聽我的話。”
“你不該為我說那些話的。”沈竹綰輕聲,指尖緩緩收回。
季容妗盯著她,似有幾l分賭氣般,道:“但我就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