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斯攸看著手中相片,抬手狠狠按向那早已潰爛的傷口處。
他居然,也會怕“死”。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亓斯攸不知道。
但他知道,不是聞歆求他定要活下去,不論結局如何時;
是更早、更早,更早。
是對這爛俗的人世開始產生虛無的期待;
是潛移默化的貪心開始侵占每一次決策。
又或者,在更早。
後知後覺的他,隻留天翻地覆的狼狽。
她說得不錯,他的確是個膽小鬼。
他害怕會重蹈覆轍;
會一次次永失所愛。
他更害怕,同她天人永隔。
而曾經那視作唯一的信仰,也早在他的無法麵對下,變得難以處理。
亓斯攸從不知道,隻那麼一次謊,就是再難回頭。
“小春。”
他深吸一口氣,
“好好照顧她。”
又是一桌的碗勺被掃落在地。
小春神色尷尬,眼神躲閃,不發一言,帶著人進入屋內開始收拾。
“出去!”
又是一個茶盞向空地飛去,
“我不需要你照顧!也不要再看見你!”
那日亓斯攸離開後,聞歆伏在榻上,大哭一場。
待到再無一滴眼淚剩餘,人也就這麼昏昏沉沉,裹著薄被睡去。
這幾日,除了半夢半醒間,那不真切的貼拂外,身邊下人見了她,都是畢恭畢敬,再難有一句真話;
連著亓斯攸很是寶貴的院子,也大方地讓給了她,不見人影。
小春倒是第一個開口同她說話的人;
奈何,聞歆並不想聽。
翻來覆去的話,無非就是為那道傷口辯解,
“三爺……三爺他那麼喜歡你……不會、不會真動你的……”
回答小春的,是聞歆氣急下,向一旁丟擲出的瓷勺。
見狀,小春第一時間,蹲身上前,
“這是上好的……”
抬頭,撞上麵無表情的聞歆,又急忙住嘴。
自那日起,聞歆隻要想到亓斯攸一次,就毀他一個瓷器;
直到滿屋子能被砸的,都被毀了個精光,聞歆也沒等來那個想見的他——
等來的,是亓斯攸命人從庫房送來的新一批瓷器。
想到此,聞歆又氣又委屈;
不等她動作,卻聽門口的小春小心翼翼著開口:
“小冬……小冬好了不少。”
紗幔後的虛影定格。
一閉眼,心一橫,小春朗聲道:
“小冬說,他想見你!”
聞歆剛要開口,拒絕的話,又被咽下。
小冬能轉好,說明身上的毒,已經被解。
就這麼頭頂疑雲地走了一路,在去小冬院子的必經之處,聞歆見到了攔在路中央的高海琛。
“聞歆。”
他直白開口。
這下,想要無視,直接離去的聞歆,隻能不耐止步原地。
“是不是太‘巧’了些?”
聞歆氣得牙癢癢,
“怎麼每次都能碰上你?”
“倒也不算‘巧’。”
高海琛笑得如沐春風,
“專門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