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少年人講心事(2 / 2)

“都是這麼過來的,你爹第一次辦事時也怕。”賈政給他出主意,“屆時拿捏不了的,你就多問問清客相公們,他們雖然平日裡看著阿諛奉承、沒個正經,但也是有些真本事在身的,哪裡忌諱門清。不過他們說的,你也不能一味聽從,得多想想,凡事在心裡多掂量幾分,想想他們為什麼這麼說?立場如何?再想想他們儘力了嗎,還是湊合著過去?有沒有更好的?還是定不下主意,再來問我。”

聽起來好像並不太難,清客相公們寶玉俱見過,回回碰著都熱情似火,攔腰抱腿的,所以稍微猶豫了下,題詩作畫的誘惑壓過了對俗務的煩憂,寶玉還是點點頭把這任務接了下來。

賈政笑眯眯的看著孩子跳進坑裡,總算把這事扔出去了。他和什麼“淇水遺風”、“睢園雅跡”之類文縐縐的詩詞打不了交道,聽都沒聽過,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他的不學無術,而且這事瞧著簡單,煩著呢,自古筆杆子哪有好當的,不得一稿二稿三稿,再找人刻字就更麻煩了。孩子大了不能在家乾吃白飯了,得多曆練曆練,賈政心安理得。

“寶玉剛在憂心什麼?說出來,爹幫你想想?”有了小觀園一事打岔,再提剛剛的事就自然些了。

賈寶玉低頭,剛好看著樹下長出的野菊花,略想了想道,“有孩童某日去往山廟,於牆角處見一雛菊,其質冰清,其色潔白,其態爛漫,不忍,狎弄一番。某日大雨,廟宇傾倒,斷壁殘垣,雛菊脫身而出,尋至孩童家中,然家中長輩不允,謂勿以花草亂性移情,大揍一頓,孩童本就怯弱,因此添了病症,有些不好,長輩年邁體衰,大怒傷身,亦見不詳。”

這都什麼跟什麼?賈政有些暈乎,不過還是認真想了想,“雛菊現在何處?”

“不知,趁亂掩涕而去,不知所終。”賈寶玉搖頭。

“記得早前踏青,你秦家兄長說過一句,爹覺得甚有道理,話糙理不糙,與其可憐,不如阿堵物來得實在?孩童既愛慕雛菊,必記掛其去處,寶玉何不讓人尋一尋,再者長輩、孩童均有病痛,還不速速延請名醫,雖說生死有命,儘力而為罷了。若雛菊終不得入其室,便為其另尋山廟,安置妥當,留些財資,也算全了朋友情誼。”

賈寶玉思索片刻,鎮重點頭,“爹說得對,是我魔障了,明早起來我就去辦。”說罷,又小心的抬眼看了看賈政道,問道,“爹,你不責怪孩童對待雛菊過於輕浮嗎?”

“責怪,”賈政點頭,“就如少年人癡迷風月,自以為情種,其實不過貪鮮戀新罷了,當下沉溺其中,隻是尚未饜足,多半者過不了多久就拋之腦後,孩童如少年人天性,但這不代表就是對的,孩童尚可抽身,雛菊又該如何自處?”

賈寶玉自來愛惜女兒家,便是覺得女兒家不易,這會更覺如此,暗暗想著自己以後定不能如孩童一般,隨性為之。

第二日一大早,趁著學塾未開,賈寶玉就喊了李貴、茗煙等一大幫人出了門,賈政不阻攔,也不問他去做什麼,孩子大了就讓他去做吧。

省親的事定下來了,任務也進行了分攤,小一輩的都沒閒著,直接進了施工團隊。賈珍負責監工,賴大家的負責最重要的部分,統籌調度等建造大觀園,賈薔帶隊去姑蘇聘請教習,采買女孩子並樂器等,賈蓉打造金銀器皿,賈璉最近忙隻負責采買陳設古玩,還有一個大頭是采買帳幔簾布,賈政想到了一個人,賈芸,這可是賈家這攤爛泥裡為數不多乾實事的,必得好好嗬護,另王熙鳳和姑娘們負責後勤,清點庫房出入之類的,李紈單管人員夥食,其他管家亦各有協助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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