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半死人(1 / 2)

回頭婿 溺子戲 4539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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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一定要活著”刺得少年眉頭皺起,夢魘泛起漣漪。

他明明沒醒,還棲身在簡陋的柴房,卻覺得耳邊有風和馬蹄奔鳴——左右搖晃的車廂和濕雨黏稠的山洞,為了躲避搜尋而落進脖頸的土屑,暗處破開的刀鋒,被劈開的後背……

跌出去的感覺震動了江酌的眼皮,那一瞬,他以為自己要死,腦中走馬燈似的過,密密麻麻的,他以為自己會想起很多,可最後記起的,竟是小時候父親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埋雪裡吧,我沒有這個兒子。”

潮濕的雪滑進衣領,不到一歲的孩子哇哇大哭,冬雪刺骨,刺得他驟然睜開眼睛。

江酌一身冷汗,倏然坐起,敷在額上的帕子掉下,把坐在身邊打瞌睡的元春驚醒。

“你醒了!”元春脫口而出。

清淩的聲音如雪刺骨,江酌遽然望向她,目光狠厲——

“郎君總算醒了,昨夜高熱不斷,我還以為、以為……”元春張口想說什麼的,卻被他看得渾身發毛,那感覺似被深林裡的餓狼盯上,勒人脖頸,足底生寒。

她不敢像下午那般盯著人看,眼神慌亂,終於想起什麼後,故作鎮定道:“醒了便好,醒了便好,張大夫說醒了要吃藥,醒了要吃藥,吃藥……”話聲漸去,說話的人兒已經慌不擇路離開了柴房。

屋裡重新安靜下來,江酌盯著被褥上那塊她顫微微伸出手指,掙紮幾次依舊不敢拿走的帕子,腦中嗡鳴。直到指尖傳來刺痛才令他清醒幾分——被子底下,指腹來回在薄刃口上摩梭,他的手很冷,許久,才把那片薄冰握出暖意。

其實淋漓一場,暖得更快,隻他忍住了。

他記得這人,在山上見過。

看著年紀不大,膽子卻不小,被他一口嘔血嚇得不清,還敢上前試探他是否活著。

江酌抬起目光,看向四周。

破敗的木房,角落裡堆積如山的柴火,不亮的月色染上灰蒙的窗子,到處都是黑漆漆的,連油燈都沒點半盞。

想來自己是被這農家女撿回來了。

當時他被人追殺,躲上山時已然沒了力氣,更沒精力去判斷對付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是敵是友,隻能裝死,讓她放棄。聽到她離開,江酌鬆了一口氣,沒想過她會去而複返。

江酌垂著眼眸,叫人看不清情緒,襯著那昏暗月色,又麵無表情地想,還挺心善。

元春手腳麻利地把藥倒出來,眼神卻有些放空,端著藥碗在灶屋裡站了許久也沒下定決心要不要回去,想起那人的眼神,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張大夫說過他不是好人。

……也說過,扛過這一夜,應該就沒有性命之虞了。

那,喝完這碗藥,就把人趕走吧。

元春捏著藥碗的手指泛白,許久才拿定主意,強壓心頭鼓聲,長呼了口氣,搶在東邊破曉前,戰戰兢兢地從正屋後麵繞過去。

隻她不曾想,自己剛走到門口,就同方才還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人打了個照麵——蒼白的麵容倏然貼近,目光低垂、長發淩亂、衣衫不整、明明狼狽,卻並不叫人覺得他難堪。日月同懸,天光隱隱,他隻有半邊臉被照得清晰,蕩漾出波光粼粼的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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