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想, 葉玉真是天生好命。
前些日子,她派遣人逼宮時看好葉玉,莫要讓她逃了。
今入宮, 阿虞另一所求便是逼宮事成後, 麗妃得權掌勢。
她好借著江晏行的東風去央求麗妃,將葉玉賞於她做奴婢。
可惜,她竟忘了秦衍。
這個歡喜葉玉, 為葉玉終身未娶之人。
阿虞原以為秦衍是個拎得清的。
他雖重生,可在她卑賤如螻蟻時放她活路,給她安身之處,避開陸衡之。
她雖不喜他, 但絕無害他之心。
侍衛跪地,神情愧疚,“秦將軍親自下令要葉家姑娘, 屬下實在無力阻攔。”
阿虞愣了半晌,平靜道, “知道了。”
秦衍手握兵權又那般歡喜葉玉,也說不準改日便為葉玉衝冠一怒為紅顏, 謀權篡位了。
江晏行有自己算計,已願放棄皇位, 拱手讓於麗妃兄長陳修,不是得權掌勢之人。
秦衍運道可要比陳修好上百倍。
阿虞微垂眼, 輕歎著氣。
她想, 秦衍不該活著。
所幸陸衡之有些用處,鎮北王府庫房擺滿了黃金。
阿虞貼了懸賞令刺殺秦衍,隻要傷了秦衍者,便賞金萬兩。
萬兩黃金可買上萬畝良田, 更足以讓祖祖輩輩過上富貴日子。
此令在江湖中一出,各路武林高手自是紛紛前去,不出三日,朝中事尚未平息,秦衍便已負傷,命在旦夕。
阿虞原以為秦衍必死無疑,可他終歸是命大福大之人。
麗妃清楚她的幾分心思,將她請入宮中。
她笑著道,“逼宮一事前朝後宮動蕩不安,江晏行雖暫理國事,幽禁了賢貴妃,江鴻二人。”
“可名聲終歸是奸賊,惹的邊疆之地屢番來犯。”
“朝中,終歸差個帶兵之人。”
這話意思明了,不可殺秦衍。
阿虞微歎氣,“娘娘也應清楚,民女想要之人是誰。”
麗妃微點頭,“不止有她,還有陳氏。”
阿虞怔愣片刻,嫣然笑著,“多謝娘娘。”
阿虞出宮時撞見了江晏行,他臉上人.皮麵具已有褶皺,可見他也快離宮,該新皇登基了。
阿虞同江晏行也算同甘共苦了兩世,出於惡毒反派的惺惺相惜。
她問著,“離宮後,你要去哪?”
男人一如往常平靜,淡淡道,“我的容顏仍舊是巫師的,繼續在這朝中混個閒散官職。”
阿虞自是不信,她早有聽聞麗妃有意將賢貴妃同江鴻貶為庶人,淪為乞丐,終日要飯。
這於麗妃而言,許是已足夠解氣。
可於江晏行而言,這遠遠不夠。
她不是死纏爛打之人,對旁人之事也並無興趣。
他既不願實話實說,阿虞莞爾笑著,“既不離京,日後見麵的日子頗多。”
此話,便算是告了彆。
……
“姑娘,陸衡之不吃不喝已有三日。”
阿虞百般無聊地翻著話本子,故事無趣,她正不知怎麼解悶了。
她彎唇笑著,自宮變後,她好似未怎麼理會過他。
那日,他手裡握了磨著尖銳的碎石子,若不是她清楚他那幾分心思,隻怕是真要與他同歸於儘了。
阿虞支著下巴,笑顏如花,“蠢貨,他不吃你不會硬塞嗎?”
小廝微點頭,巴結討好道,“奴這就去辦。”
阿虞慵懶閒散,打著哈欠,沒幾日葉玉也要來此了,到時陸衡之若在白月光麵前,落魄至極,定是會覺得屈辱。
她笑著,問著,“富貴今的飯吃光了?”
富貴是阿虞養的一條狼狗,體型龐大,平日裡食量大些。
可廚房有幾個廚子甚是歡喜富貴,總是要多喂些,富貴吃不下,狗盆裡總是要多剩下來些。
小廝搖頭,“今剩的還沒來的及倒。”
阿虞笑盈盈的,“你去拿上,再去尋十三來。”
十三是她買的奴隸,少年失了記憶,武藝高強,容貌俊秀,芝蘭玉樹,很是忠心,深得阿虞歡喜。
十三規矩跟於阿虞身後,阿虞手持玉扇,輕輕扇著風,她饒有興趣同小廝道,“你將富貴飯的藏起。”
小廝規矩照做。
阿虞好些日子未見陸衡之了,他消瘦不少,膚色極白,可惜仍舊俊美無濤,反而更多了幾分仙風道骨的神仙氣。
陸衡之低垂著眼,聲音很輕,“你來,我也不會吃這飯。”
阿虞微挑眉,耐著性子道,“那你要怎麼才吃呢?”
男人眉眼泛冷,死盯著她,“你說呢?”
阿虞忍不住笑,“我原想著給你次機會。”
“可惜,你不珍惜。”
阿虞眉眼彎彎,輕聲道,“照我說,吃飯隻需張嘴即刻。”
“你不願自己張嘴,那就由旁人幫你張這個嘴。”
十三明白主子意思,他緩步走向前去。
那小廝人也機靈,將富貴吃剩的狗食急忙呈上。
阿虞還尋人搬了椅子,“我看著你吃。”
碗裡放著的是幾塊生肉摻雜了稀飯,臭味熏天,哪怕是遠遠看一眼便已覺得讓人胃裡泛酸。
她沒把他當人看。
陸衡之茶色眼眸如灘死水,他筋骨儘廢,這些日子受過責打的傷勢未好全,渾身使不上半分力氣。
身後男人死死地扒開他的嘴,眼前的小廝拿著湯匙欲要塞入他嘴裡。
陸衡之眼眸微紅,死咬著唇瓣,手上青筋凸起,拚命掙紮束縛,卻掙紮不脫。
下唇咬著鮮血淋漓,疼得額上滴著汗珠,乘著狗食的湯匙碰著他唇邊,男人硬掰著他的嘴,那碗生肉飯喂入嘴裡。
酸臭味撲鼻,陸衡之如玉的臉蒼白如紙,胃裡翻江倒海,卻被一勺接著一勺抵在喉嚨裡,硬生生被逼著吞咽。
那碗狗食見底,阿虞微彎唇,輕笑著,“你今倒是為咱們府上節省了開銷。”
“日後,富貴剩的飯,皆由你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