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衡之渾身疼得動彈不得,他起身未走幾步便覺雙膝發軟狼狽跪倒在地。
他人如灘爛泥癱軟在地,怎麼也爬不起來。
阿虞支著下巴笑眼彎彎地看著陸衡之,眉眼間儘是譏諷之色。
陸衡之骨節分明的手下意識地捂著耳朵,他眼眶通紅,宛如地獄爬出的惡鬼,惡狠狠地瞪著阿虞,好似她若敢多言便會將她活吞入腹般。
暗衛見二人劍拔弩張,遵著主子先前吩咐將鐵籠鎖好,自己則退了出去。
陸衡之那幾分心思通通寫於臉上,阿虞神情是難得的柔和,她將那膳食主動拿過,分成兩小份。
陸衡之頭垂得極低靠於鐵籠邊,他已餓得頭昏欲裂,那日之事如針紮心口揮之不去,若是能這般餓死也好。
隻是眼前突然多了雙長著細繭端著膳食的手,她露出的腕臂有著道道鞭傷,“吃些吧。”
阿虞拿著湯匙貼近陸衡之唇邊,“彆扭捏了,那暗衛進來你就得餓著了。”
陸衡之眼圈泛紅,直直盯著眼前女人,悶聲道著,“這是你新想出奚落我的法子嗎?”
那湯還是未喂進去,湯匙被重新放回碗裡,阿虞笑意消散,又恢複了以往冷漠的模樣,“以你從前的身手能否打過陸澈行?”
此話—出,陸衡之便知阿虞心中所想,他盯著眼前人沉默半晌,低聲道著,“不能。”
守於鐵籠外的暗衛將二人的話聽得—清二楚,也明白為何主子那般篤定二人會自相殘殺。
而不擔心這筋脈健全的姑娘會學那筋脈儘斷的男人武功,從而狼狽為奸,來日偷襲。
原是因著打不過,暗衛隻覺得好笑,而籠裡傳來瓷碗碎落滿地的聲響,他笑容滿麵,趕著去同陸澈行回稟這等笑話。
阿虞將那瓷碗扔與地下,直至屋外腳步聲漸弱她才坐落於男人身旁。
剛剛陸衡之在她掌心—筆—劃寫道,可以。
……
暗衛雙手作輯,恭敬跪於地下同自家主子回稟著陸衡之同葉虞所言。
他提及打不過笑意愈濃,討好巴結道,“若主子生於武林世家,那盟主之位也無需懸空多年了。”
暗衛未發覺坐於主位的男人麵容蒼白如雪,修長的手捂著心口,眉眼間有著痛苦之色。
陸澈行胸口好似被瘀血堵滯,久久喘不上氣,他俊美麵容變得青紫,急切地費力開口道,“出去。”
暗衛不知哪句話出錯惹了這爺不悅,隻得畢恭畢敬合上門離去。
內室案上的香爐硯台通通滾落在地,陸澈行臉色憋的泛紅,他身上青筋凸起,格外顯眼。
四肢已無半點力氣,他直直倒於地下,從椅子摔倒,嗑到桌角額上鮮血溢出。
陸澈行雙目猩紅,死死地咬著自己手臂,咬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才堪堪忍住慘叫聲。
疼痛卻沒因忍耐消散,反而愈發猛烈,他隻覺自己五臟六肺像是被撕裂般,疼得心尖打顫。
最終撐不住昏厥了過去,再醒來時已是深夜,他被血漬模糊了眼,費力站起清洗了番。
看著水中映出的人臉,靜默了良久,陸澈行失神笑著,“阿姐,我好想你。”
服侍陸澈行的丫鬟小廝皆是江埕送來的。
他忠誠的部下宋元清同清緋早早喪命,他惡疾發作也無人知曉,陸澈行眉眼垂落,又翻找出那詭異麵具,捧於懷中視若珍寶的摸著。
他想,或許某日悄無聲息死了也無人知曉。
這世上隻有阿姐愛他,他同阿姐非—母同胞,他生來便被巫師預言命格禍國,至小便被關在籠裡圈養。
都不拿他當人看,隻有阿姐不懼怕他禍國的命格,整日照顧著他,記掛著他。
如今阿姐走了,他好似又回到兒時。
陸澈行眼底起了水霧,他讓小廝送酒,接連幾壇下去喝得醉熏熏提劍去見了阿虞。
女人被他吊於受刑架,暗衛拿著鞭子狠狠抽向她,陸澈行指尖輕敲案麵,病態笑著,“疼嗎?”
阿虞雙手被鐵鏈捆住,身上被綁著粗麻繩連喘息都費力,鞭傷疊著舊傷竟變得血肉模糊。
陸澈行將壇裡的酒潑向阿虞,烈酒澆在鞭傷呈現出駭人的紅腫,他輕聲道著,“你比我可憐。”
“我知道你故意設下圈套引誘我前去搭救阿姐。”
“隻要能救阿姐我願舍棄這條性命,可你的江晏行見著易容成你模樣的屍首便信了喪命之人是你,另尋新歡。”
陸澈行見阿虞未有悲痛之色,隻當她不信自己那番話,又笑道,“巫師怎會看不出易容術,隻是未將你放在心上。”
“哪日江晏行同他新歡蕭家姑娘喜結連理成婚時,我帶你去觀禮。”
阿虞氣的肩膀發顫,她淚眼婆娑瞪著陸澈行,語帶哭腔道,“你真是滿口謊言。”
陸澈行靜靜凝視著落淚的阿虞,便知曉她信了他所言,隻是嘴硬道著騙子。
他彎起眉眼,溫柔笑著,他從未見過她落淚,哭得如此傷心欲絕。
畢竟終日受著酷刑挨著毒打都未曾哭過人,如今卻眼眶通紅,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她是真的傷心,陸澈行已能想到若是阿虞真親眼所見江晏行成婚,定會更悲痛欲絕。
直至四更天亮,他帶著此想法緩步離去。
鐵籠放置於地牢中,而受刑架對立於鐵籠而建,昨個夜裡陸衡之是被阿虞哭醒的。
他眼眸低垂注視著阿虞,人被從受刑架放下,隻是那張小臉仍是蒼白至極,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落著。
待看管暗衛出去歇息後,陸衡之拖著疼痛不已的身子慢慢靠近阿虞,他白皙修長的手握著乾淨的巾帕遞於女人。
他拉過她手寫道,“江晏行應不是喜新厭舊之人。”
阿虞接過那帕子輕擦淚水,約摸哭了好幾個時辰,她眼睛怕是腫的如同核桃般了。
地牢雖未有銅鏡,阿虞也能曉得她如今淒涼的模樣,隻要陸澈行肯信她是真心歡喜江晏行便好。
日後她就能少受些皮肉之苦,整日聽著陸澈行講著胡亂編造著江晏行同新歡的情愛故事,讓她自個黯然神傷。
她仔細打量著陸衡之,見他主動塞於自個巾帕,心底懸著的那塊擔憂巨石也落了幾分。
阿虞清楚陸衡之對自己恨之入骨,可自那夜後,他應是更恨陸澈行了。
阿虞昨日同他好聲好氣商量,讓他教她習武,或許有朝—日她真習成了,能與陸澈行同歸於儘。
還同陸衡之鄭重承諾,若他們真有逃出那日,她便不再為難他,讓他好生過日子。
他才眉眼鬆動,聲音極為冷淡地嗯了—聲。
阿虞拉過陸衡之的手,在他掌心寫道,“葉玉不見了。”
陸衡之擰眉,抬手靜默良久未回話。
她垂眸,又接著寫道,“那日,我隱約聽見了車馬駛離的聲響。”
阿虞心尖—顫靜默良久。
她想,江埕許是並未暴斃牢中。
那日地牢抬於亂葬崗的屍首極有可能是旁人用易容之術削骨成江埕,為他赴死。
那屍首可從未有人仔細查驗過。
她記得清楚,江埕同陸衡之有著私仇。
唯有江埕活著,方能解釋最先受折磨的是陸衡之,還是以那等齷蹉法子。
陸澈行武功突飛猛進,想來是江埕送於他這舅父何等習武秘籍。
葉玉不見蹤影,應也是江埕以為母妃報仇雪恨為由將她帶回府好生護著。
阿虞指甲深深嵌在肉裡,失神良久。
又是假死脫身無人察覺。
怎麼那般好命。
作者有話要說: 先發一章,寫的暈字了~~
這章感覺要慢慢讀,一目十行會遺落關鍵信息,因為劇情梗概我寫了3000字,但轉換為正文隻有5500字。
我還是很卡文,但這個劇情我已經寫了好多版本了,這版是目前為止最好的,不舍得刪除了,先發出來看看能不能找到改的靈感~
陸澈行之前少年稱呼可能不太妥當,但等發完下章再改,還有個關於他寫好的劇情沒決定用不用,要是用的話這個稱呼也可以說沒問題。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綠衣未老 5瓶;田田 4瓶;妄安、李慕凡 2瓶;
謝謝幾位,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