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請進。”
宋乾虛弱且夾雜咳嗽的嗓音傳來。
推開正房大門,一股清新淡雅的水沉香撲鼻而來。紫檀木榻旁,青藍瓷釉的熏爐正嫋嫋生煙,其內點燃的應是女子最喜的齊並香。
寓意可與夫君,舉案齊眉,白頭相並。
“桑姑娘?”
宋乾拖著病體起身相迎,桑靈連忙上前行了拜禮,“宋大善人坐著歇息便好。”
二人於茶台旁坐定,宋乾取出粉青瓷杯,為桑靈斟了一杯花茶,
“夫人在府時,最喜這香魂花茶,據說可去邪寒助理鬱,桑姑娘嘗嘗。”
桑靈端起釉色晶瑩的茶杯,其上花色粉嫩,雕紋細膩,“想必,這茶具是夫人采買?”
“對,”宋乾眉眼微彎,露出罕見的笑顏,“蘭兒她最喜這些色彩斑斕之物。”
“隻可惜…”
眼前人重重歎了口氣便不再繼續,桑靈知曉他在為宋夫人的失蹤憂慮,連忙換了話題,不再提這傷心之事,
“宋大善人,實不相瞞,我前來哭魂島是有要事相求。”
“桑姑娘請說,宋某若能幫上,定皆力以赴。”宋乾斂去目中哀傷,對上桑靈時滿目誠摯。
“宋大善人,可識得名喚唐霜霜的女子?”
“唐霜霜…”對於桑靈提及之人,宋乾蹙眉思索許久仍未想起,
“不曾識得,我從未與唐姓女子有過往來。”
聞言,桑靈心中一緊,連忙追問,
“約摸七年前,那時唐霜霜應十歲左右,她獨自一人前來哭魂島,孤苦無依,應會向宋大善人求助才是。”
“七年前?”
言罷,宋乾目中困惑鬆散,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七年前,善濟院由我夫人打理,宋某家中貧寒前往求助,這才與夫人相識。”
陷入往昔的回憶,宋乾心神有絲縹緲,待他回過神目中已蘊滿淚意。
“咳咳咳…”虛弱地連咳幾聲,他才繼續應道:
“唐姑娘的去向,恐怕隻有我夫人知曉。隻是…”
隻是宋夫人,已於三月前離奇失蹤了。
初入棲鳳渡口,賣茶的攤販曾說哭魂島雖被海妖詛咒多年,但近幾月慘死之人極多。宋夫人會不會亦是因海妖詛咒之事,而不知去向。
而今欲要找到唐霜霜,必須先找到宋夫人。
“若宋大善人不介意,我可幫忙一同尋找宋夫人。”桑靈沉思許久,才輕言出聲。
宋大善人好善樂施,為人謙遜正直,對夫人更是情深義重,即使不為尋找女主唐霜霜,她也願早日尋到宋夫人,解宋大善人的相思之苦。
“怎會介意,感激還來不及。”
宋乾緊握手中的茶杯,目中的激切未作掩飾,隻不過一瞬後眸光便黯淡下來,
“可是,夫人失蹤得離奇,我已派人尋了三月均未找到,桑姑娘…”
桑靈自然知曉宋乾言下之意,亦知尋到宋夫人並非輕而易舉之事。可如同她勸裴逸所言,還未嘗試,怎可輕易言棄。
“宋大善人,您何時發覺宋夫人不見了?”
未作猶豫,桑靈直入主題,失蹤越久尋到的機會越渺茫,她需抓住每寸光陰。
“三月前的初八,”宋乾眉頭緊鎖,想及那日仍目中苦痛,
“每月初八,夫人均會回娘家省親,每次皆在日落前歸家。可失蹤那日,直至深夜仍未見她歸來,我差小廝前往李府詢問,才知夫人午時便離開。可是…”
唉…
宋乾重重歎了一聲,嗓音哽咽起來,“從那日起,我再未見過蘭兒。”
如此說來,宋夫人是回娘家省親後失蹤。
“宋大善人,可否冒昧一問,宋夫人的娘家是?”桑靈發覺端倪,詢問愈加深入。
宋乾未作隱瞞,直言道出:“夫人是哭魂島李家船司的千金。”
哭魂島四麵環海,獨成一國。造船,租販船隻,乃至漕運皆為私人掌控。
李家船司控製著哭魂島漁運業命脈,可以說島上運送貨物,出海打漁的船隻十之八九皆為李家船司製造與販賣。
宋夫人家境顯赫,按理說應與門當戶對之人結為連理,但宋乾方有提及,七年前他家境貧寒,宋夫人怎會願意下嫁?
似是感受到桑靈的疑惑,宋乾豁達一笑,並不避諱談及過往:
“七年前,宋某家中全靠父親出海打漁為生。我自幼多病,又喜詩詞書畫,打漁的手藝一丁點也未學到。乃至家中貧寒,常愁吃喝。”
“後來,家母患了重病急需錢財,我前往善濟院求助,在大門口遇到了外出歸來的蘭兒。”
談及此,宋乾啞聲一笑,目中皆是幸福愉悅,
“蘭兒雖貴為李府千金,卻良善單純,不僅願意出手相助,還在善濟院替我謀了一份差事。”
“為了答謝蘭兒救助之恩,我對善濟院這份差事極為看重,打理細致妥帖。後來她便將我引薦給嶽父李恩公,我在李家船司從記賬小廝做起,三年後成為了恩公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