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慶平又問沈遷跟宋蘭:“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宋蘭道:“我的那些針線活要歸我。”
沈慶平點頭答應:“可以。”
沈遷看向村長,詢問道:“村裡有沒有哪家有舊房子可以租用?”
此話一出,原本懶懶散散坐著的沈繼峰跟康氏一瞬間坐直得筆直,雙眼發亮,沈慶平臉上也是按捺不住的驚喜,幾人都沒想到,沈遷居然想搬去彆處住。
這對他們來說,屬實是意外之喜,隻要這對母子搬出去,灶房就不用跟人共用了,以後他們想做什麼好吃的就做什麼好吃的,沈遷現在住的偏屋可以繼續當豬圈,養頭豬,過年就不愁肉吃了,禾姐也不用跟人擠一間屋睡。
村長道:“去問的話肯定有。”村裡好幾戶人家裡有舊房子,不住人後就用來堆放稻草柴火,若是能租出去每月換幾文銀錢,沒人會拒絕,隻是看著沈遷還用布條吊著的左手,他難免生出幾分憐憫,提醒道:“租借的話,每月固定要給主家的錢,都是一筆開銷。”
“我知道。”沈遷頷首表示自己想得很清楚,他的聲音輕柔溫和,唇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讓村長覺得,即便是沒聽自己的提醒,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果然,沈遷緊接著又說,“我們分到的地在村東頭,還是住那邊去方便些。”
村長一想,可不是,沈慶平分給沈遷母子的那塊地是離沈家最遠的,若是住在這邊,以後乾活淨花時間在路上了。
他斟酌片刻後道:“那天送你回來的陸大柱,他家前年才修的新房子,老房子算是村裡比較好的,剛好又在村東頭,你可以去問問他。”
“多謝村長。”沈遷站起身道謝。
“快坐下,”村長怕他扯到傷口,連忙阻止,又看向沈慶平,“既然他們要搬出去住……”
言下之意很明顯,沈遷母子既然不住這宅子了,是否要在其它地方補償一些。
沈慶平在沈遷問村裡人是否有舊房子租借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打算,聞言立即道:“是不能讓他們吃虧,村東頭那丘一畝二的田上麵,我們還有丘三分的小田,就一並給他們母子吧。”
陸氏那個脾氣暴躁的族老忍不住輕嗤了一聲,聲音不大,但屋裡的人都能聽見,沈慶平說的那丘三分大的田他知道,確實就在沈遷母子分到的那丘大田上麵,兩丘田挨著,是很方便,但是那丘三分大的田裡有個泉眼,出的是沁涼的水,即便最熱的夏日,田裡的水溫都很低,影響稻子抽穗,三分田的收成經常連人家一分半的都比不上。
那丘田沈家也沒花錢,是當初賣沈家地的人當做搭頭送的。
而沈遷母子一旦搬離這座宅子,不僅他們現在住的屋子歸沈家其餘人,宅子後麵連著的偌大的菜園子也跟他們母子沒關係了,沈慶平就這樣用一個沒花錢,人家當搭頭送的地,換沈遷母子二人離得遠遠的,著實是好算計。
沈慶平像是沒聽到陸氏族老的嗤笑,問沈遷跟宋蘭,“你們覺得呢?”
宋蘭一切由兒子做主,沈遷覺得挺好的,沈家就那兩塊地在東頭,都分給他們了,以後一家住村西,一家住村東,沒事最好彆碰到,於是點頭道:“可以。”
“有勞村長了。”沈慶平站在村長旁邊,看著他將自己說的一一寫下後,便喊沈遷過去簽字畫押。
還是村長提醒道:“那贍養的事?”其實有沈繼峰這個子嗣繁茂的長子在,兩個老人的養老任務落不到沒了父親的沈遷頭上,但既然是分家,自然是將一切都說清楚比較好。
沈慶平沒覺得沈遷母子會有能力給他養老,撇了撇嘴道:“不需要他養,以後他遇到難處也彆找我們就行。”
他就差沒將兩家以後再無瓜葛說出來了,村長想了想,將沈慶平這句話也寫進了字據裡麵。
幾人簽字畫押,一式三份,沈遷將自己的那份跟兩張田契收好,裝著銅板的布兜則交給宋蘭,“娘你先收拾東西,我去找大柱叔問問房子的事。”
宋蘭雖然不放心他吊著手出去,但是既然已經分家,房子的事情就得趕緊定下來,搬出去後,他們還要去趟縣城買油鹽炊具,不然中午飯都吃不上。
村長跟陸氏的兩個族老也不願意在沈家多待,收拾好筆墨就道:“我們家裡還有事,就不多留了。”
他們三人比沈遷晚幾步出門,但沈遷怕扯到傷口,走路比正常稍微慢一點,所以很快趕上。
幾人同路了也沒說話,到了岔路口,村長給沒去過陸大柱家的沈遷指了指方向。
看著沈遷離開的身影,陸氏那個脾氣不太好的族老才搖了搖頭道:“沈家這個老三可惜了。”
“衡叔覺得他不錯?”村長問。
衡叔摸了摸胡子道:“若是沒有遭逢變故的話。”
接連遭逢巨變後,麵對長輩甩累贅似的分家,不僅沒有慌張害怕,還果斷帶著母親去外麵租借房子,遠離冷漠自私的長輩,可見心智跟魄力都不差,隻可惜被牽連流放到了他們這山裡頭,還摔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