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陸葉道:“我師傅在縣城有間鋪子,他手藝很好,做的東西也都結實耐用,以前大半個縣城的人,包括臨近一些村子的地主,家裡晚輩婚嫁要打家具,或者家裡有什麼壞了要換新的,都喜歡去他那裡,隻是前年,隔著兩條街有人開了個同樣的鋪子,那人是從府城回來的,他打的東西比我師傅的花樣要多很多,漸漸地,來我師傅這邊打家具的人就少了。”
他想要沈遷這幾張畫樣,便直接將事情攤開了說,“如果能有你這幾張畫樣,我師傅鋪子的生意肯定會好轉一些,當然,也不是白要你的,隻是具體怎麼算,還要等我師傅看過再說。”
這幾年,他師傅跟一眾師兄弟們也試圖打過一些彆致的家具,但結果都不理想,沈遷這幾張畫樣,雖然看著簡單,但都美觀大方,還都實用,又都是嫁娶置辦家具時的必須之物,若是打出來放鋪子裡擺著,肯定很多人會想要。
沈遷爽快地點頭答應,“可以。”
這時代又沒什麼版權專利,他都畫了圖紙讓陸葉打家具了,就算陸葉直接把圖紙抄一份送師傅,他除了口頭上的譴責,也不能將陸葉怎麼樣。
沈遷甚至有些躍躍欲試,他腦子裡還有不少在博物館看到過的,又精致又適合這個時代的家具樣式,比如說結構精巧的妝奩,在箱子底層有秘密空間的嫁妝箱子,如果已有的這幾張家具的圖紙能拿到不錯的報酬,那他還可以繼續多畫一些給陸葉和他師傅。
聽陸葉的意思,他師傅之所以被人搶了生意,並不是因為手藝不如人,而是缺少創意,剛好,他不僅有創意,腦子裡還有很多前人的智慧結晶。
“多謝。”陸葉道了謝後,認真地收好畫樣。
“不用客氣,”沈遷笑著道,“要是能被你師傅看上,說不定我還能多筆銀錢成親。”
坐在旁邊的陸久快速看了他一眼,微微垂眸。
陸葉也跟著笑,一時氣氛很是輕鬆。
沈遷又道:“家具打出來後,我希望不要讓外人知道圖紙是我畫的。”
“為什麼?”陸葉不太理解,一般這種情況,彆人都是努力宣揚出去,既能博得一些才名,也能讓買東西的人知道,除了這處,其餘地方的皆是仿製。
沈遷歎了口氣道:“我跟娘好不容易才分出來,不想再有麻煩。”
陸葉一聽就明白了,他雖然大部分時候都在家裡做木工,但又不是對村裡的事一點都不知道,沈遷母子是怎麼從沈家分出來的他一清二楚,今天沈遷在院子裡教陸水生跟陸柏生讀書識字,估計村裡不少人已經知道,若是之後再傳出畫了畫樣,換得了銀錢,恐怕那邊不會再這麼安靜。
他鄭重地道:“這事我絕對不會讓外人知道,我師傅那裡你也同樣放心,他為人正直,是你的東西肯定不會昧下。”
“我相信你。”沈遷道,陸葉一家的為人他是信得過的,至於陸葉那師傅,如果不是個正直的人,也不至於被人搶走那麼多生意,畢竟人家出新的款式,作為手藝很好的同行,想要做出一樣的應該不難。
事情談妥,陸葉知道沈遷明天是要去買定親要用的東西,便笑著講了一些自己的經驗,還說要送兩人一對子孫桶。
直到宋蘭來尋沈遷跟陸久回去吃晚飯,三人才散。
次日天才蒙蒙亮,沈遷便收拾妥當,搭上陸葉的牛車前往縣城。
早上天氣不是很好,濃霧籠罩,陸水生裹著被子,躺在父親身邊睜不開眼,沈遷也有些犯困,但他不敢打瞌睡,濃霧下一切都看不清楚,兩丈外就分不清人影跟樹影,出了青坪村後,很長一段路上又是連個村子都沒有,要是從山上下來個野獸,他跟陸葉一人手受了傷,一人腳不方便,再加一個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孩,誰都跑不掉。
直到太陽刺破雲層,濃霧一點點消散,他才鬆了口氣。
陸葉這時才問:“你是不是怕黑?”
“沒有的事!”沈遷立即反駁,他隻是不太習慣這種山裡的黑暗罷了。
陸葉笑了笑,也不追問,隻道:“小久膽子可大了,他十五六歲的時候,就敢摸黑上山。”
陸水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從蠶蛹似的被子裡鑽出個腦袋,道:“沈叔叔,你跟陸叔叔成親後,就不用怕黑了。”
沈遷有種想捂臉的衝動。
到了縣城,陸葉趕著帶陸水生去給師傅祝壽,三人約好彙合的時間跟地點,就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