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到的陸良也來圍觀了,聞言道:“我田裡的那口泉又不是冷泉,每年也就泉眼附近那幾株苗收成差一些,擱你你舍得挖了做池塘?”
大家羨慕歸羨慕,但要放自己身上,確實寧願挑水,也不舍得將田挖成池塘,就像之前那人說的,大家田埂上的一點空地,都要種上瓜苗豆子,更何況是水田。
而且又不是年年天旱。
沈遷跟陸久在給稻苗追肥,兩人測算過,將小池塘裡的水放一半,可以將附近的兩丘田都灌到將近三寸深,這些水能讓田裡的稻子無虞地渡過抽穗灌漿期。
而小池塘裡的水,不知道是留了菜地出來,又種了蓮藕,導致蒸發的比往年少,抑或是挖池塘將泉眼挖開了些,沒下雨後,雖然泉眼每天湧出的水明顯比不上之前,但是等個半個多月,池塘估計又能滿了。
等著來看熱鬨的人都去乾活了,沈遷才問:“村長跟族老沒想過挖個大的池塘嗎?”
聽剛才那些人話裡的意思,村裡有三處田裡有泉眼,要是挖個水庫,或者挖兩個大池塘,不說村裡人從此不需要再挑水澆田,至少不用像現在這麼辛苦。
“聽衡叔說,上一輩確實有人提過挖池塘,”陸久道,“但是挖多大,占誰家的田,怎麼補償,如果用族裡的錢補償被占了田的人,那些田地不靠近這幾口泉眼,占不到挖池塘好處的人會不會同意?反正各種吵,最後還有人不知道怎麼打起來了,手都打斷了,此事便作罷了。”
沈遷沒再說什麼,這種牽扯到整個村子人的利益的事情,連陸氏的村長跟族老都沒辦法說服所有人,他一個外來戶就更不用想了。
第二日是趕集的日子,家裡的鹽跟醬油都不多了,一家三口商量過後,決定還是去一趟,反正他們家幾丘田的水都還足,一兩天不挑水影響不大。
但是怎麼去還得問問李秀雲,如果不搭她家的牛車,宋蘭賣餡餅的那些東西靠三人挑,很難帶去集市。
沈遷道:“我去問問嬸子吧,她家要是不去,明天娘就在家歇著,我阿久去買東西,順便帶些桃子去賣。”
他們家的桃子今年結得特彆好,不僅個大,還又脆又甜,但是最好的口感也就這十來天,這回不拿集市上去賣了,等到下次趕集,就不好吃了。
李秀雲也在發愁,她家地多,少一個人挑水都怕影響稻子收成,但是家裡又攢了不少的菜,地裡的茄子豆角那些還能曬成菜乾,雞蛋鴨蛋卻放不住,天這麼熱,留到下回趕集,就全臭了。
而且最近天乾,地裡出的菜少,大家忙,去集市上賣東西的人也少,但不妨礙城裡不用操心土地的婦人夫郎出來買東西,這種時候,菜反而比人多的時候好賣。
沈遷看著李秀雲院子裡的兩大筐茄子跟豆角,明白他們的為難後,試探著道:“或許可以讓水生跟我們一起去?”
“他才幾歲啊,連銅板都數……”李秀雲脫口而出的話頓住,陸水生跟著沈遷讀書識字已經三個多月了,既然沈遷覺得水生可以,那自家孫子或許真的可以?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陸水生,“你行嗎?”
陸水生第一次被交代做一件這麼重要的事情,心裡害怕得不行,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很清楚,要是他不去,就得爺爺跟奶奶,或者爹娘去,在所有長輩跟沈叔陸叔期待的目光裡,陸水生忐忑地道:“我應該行嗎?”
沈遷失笑,“試試不就知道了。”
雞蛋鴨蛋不用愁,都是按個賣的,一文錢一個,沈遷又建議陸大柱幾人,將豆角捆好,三文錢一把,賣的時候可以省了過稱的流程。
沈遷和陸久又跟陸家幾個大人裝作客人,跟陸水生買東西,試了幾回之後,幾人發現,隻要不在算完賬後又加這個減那個,陸水生都是很快就能算出價錢,而一旦他被繞糊塗了,就會求助地看向沈遷。
陸大柱一拍大腿做了決定,“明天就讓水生跟你們去,到了地方之後,你們幫著搬下東西就行。”
至於幫著算價錢什麼的,他完全沒說,陸家其他人想法跟他一樣,陸水生獨自去趕集賣東西,虧點就虧點,反正都是自家的東西。
李秀雲摸了摸陸水生的腦袋,鼓勵道:“明天賣完東西再去割斤肉,回來奶奶做你最喜歡的乾豆角燉肉給你吃。”
聽到最喜歡的乾豆角燉肉,還是由自己去買肉,陸水生瞬間覺得自己沒問題了,道:“那我吃了晚飯就去睡覺,明天好能早點起來。”
他開始期待明天跟沈叔陸叔一起去集市賣菜了。
李桂香和陸栓子家裡也攢了不少東西要拿去集市上賣,來跟李秀雲和陸大柱商量明天趕集的事,結果進門就聽到幾人將家裡的東西都托付給了陸水生,夫妻倆都是一臉震驚。
等問清楚情況後,兩人又火急火燎地回去將自家孫子抓過來,用同樣的方法試驗了一次。
這一回陸柏生成了攤主,但是裝作買菜的人不僅有他自己爺奶爹娘,還有陸水生的爺奶爹娘,陸柏生原先是有些怕的,但是看到旁邊一臉驕傲的陸水生,他不敢也敢了,一起在沈叔那裡學的算術,不能堂哥行他不行。
在陸水生的刺激下,陸柏生也同樣通過了考驗。
李桂香也學著李秀雲,允諾了自家孫子,賣完菜就可以去割肉,回來也給他做好吃的。
於是沈遷跟陸久又被托付了一個小孩,不過牛車倒是不用愁了。
村裡忙起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你幫我一點,我幫你一點,儘量都將事情做完。
沈遷想起什麼,又托付道:“我家田裡的水,明天早上拜托大柱叔跟栓子叔幫忙看著些。”
“這你放心。”兩人滿口應下,就算沈遷不提,他們兩家也會幫忙看著。
沈遷跟陸久那幾丘田,是村裡現在難得水位高的,昨天又施了肥,要是遇到個黑心的偷水,那損失的不是一點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