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紹庭卻閉上了嘴。
他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手掌輕輕的轉動著那隻成化纏枝雞缸杯。
老胡這一次被召回京師,其一是因為道長要當麵問一問老胡有關於浙江的情況,其二便是老胡需要自己在皇帝麵前將浙江的人事解釋清楚。
這一點,道長是不可能完全聽信了朝廷送到西苑的消息。
就如同這一次,楊金水也是和老胡同時在浙江啟程回京一樣。
半響之後。
嚴紹庭方才說道:“部堂,浙江的事情你最清楚,新安江大堤,乃是人禍,非是天災,如今災情當下,災民如火,奸佞未懲,尚不是定部堂有何罪過的時候。”
胡宗憲聽到嚴紹庭的這番話,心中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他最怕的就是嚴紹庭這位嚴家大公子,會將新安江大堤被毀一事強行說成是天災。
胡宗憲起身拱手道:“是人禍,正是因此,我此次奉召回京前,新安江大堤被毀後,便已將杭州等府縣主官問斬。
此次又有侍讀在朝中行文浙江,命浙江以工代賑,拆借商賈存糧賑濟百姓,打壓防備士紳富商低價購買災民田地。
如此,我浙江受災百姓,才能躲過災後再被盤剝。
我為浙江主官,本該替陛下牧守一方,卻橫生此等事故。若非侍讀,恐浙江局勢還將更加艱難。
在此,胡宗憲代浙江災民,拜謝侍讀體恤百姓之恩!”
說完之後。
胡宗憲輕抖衣袍,起身到了廳中,朝著嚴紹庭恭恭敬敬的彎腰作揖施禮。
他為大明坐鎮一方的二品大員,封疆大吏。
卻全然沒有芥蒂,便就是如此直接的對著官階遠比他低的嚴紹庭施禮。
嚴紹庭連忙起身,上前將胡宗憲扶起,送對方重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嚴紹庭目光深邃,也是未曾想到老胡竟然會如此的直爽。
他笑著轉口道:“該是我要謝謝部堂才是,若不是有你在浙江,恐怕浙江此刻已經徹底大亂了。”
這倒是實話。
沒有胡宗憲坐鎮浙江,憑著鄭泌昌、何茂才這幫人,早就給浙江弄得民不聊生了。
隻是可惜了,那個杭州知府馬寧遠終究還是被老胡給斬了。
雖說馬寧遠蠢是蠢了點,心中也無有百姓,隻有皇命,被斬無可厚非,更是罪有應得,但本該有一番前途的,卻落得如此下場,倒是讓人有些唏噓。
胡宗憲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隻望此次,浙江諸事,能平穩落地,百姓也能得一息喘息之機。”
嚴紹庭開口道:“這也是在下今夜留下部堂的原因所在。”
胡宗憲麵露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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