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宮裡。
一時寂靜。
眾人皆知,皇帝差點就要將那句話說出口了。
他老人家又在想著,那些錢都是他的了。
這很不妙!
徐階和高拱兩人對視了一眼。
無奈於不知袁煒竟然會對今日之事橫插一腳,苦惱於皇帝總是會對這些錢稅課項太過看重。
可是在場也少有人能真正將朝廷如今的鹽政給說明了,而對袁煒的話進行反駁。
大明國初,為了解決九邊糧草軍餉問題,正式啟用開中製,發行鹽引。
隨後又在正統年間,鹽政分出常股、存積兩種鹽引。
又從開中定額,改進到預行開中。
這就導致朝廷鹽政,如今是沒幾個人能真正弄明白的。
而開中又是主要針對邊軍之用,多以邊商為主。而內地商人則以銀購鹽引,轉運各地,這又是另一回事。
但總之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清楚的。
大明百餘年,朝廷在鹽政上能直接拿到的鹽課銀錢,卻是越來越少。
似乎是反應了過來,如今鹽政之複雜。
嘉靖愣了一下,便轉口道:“鹽政繁雜,巡鹽可議之。那徐閣老所奏請諸事,袁煒你也說說吧。”
不光是徐階、高拱有些看不明白,為何今天袁煒這位新晉內閣輔臣,會如此積極。
就連嚴紹庭也有些看不明白。
按理說,袁煒和嚴家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啊。
甚至於在一定意義上來說,靠著青詞入閣的袁煒,和同樣以青詞起勢的嚴家還是某種程度上的競爭對手才是。
他沒道理會幫著嚴家說話的才是。
而麵對皇帝的問詢,袁煒也隻是稍作思索,便開口道:“回陛下,徐閣老所奏之事,與嚴侍讀年初諫言商定售往海外絲綢由朝廷專營一事,確有幾分相似,亦是可行之法。
徐閣老身居內閣次輔,憂思國朝社稷,想來亦是思慮良久,借鑒此法,望能為朝廷開源增稅。此誠至臻,微臣拜服。”
一通馬屁,在袁煒的
嘴裡毫無遮掩的,就衝著徐階過去了。
但是下一秒。
袁煒卻是話鋒一轉:“然,時下朝廷財政艱難,雖此前有嚴侍讀數次籌措,卻終難解戶部之困局。
而今議定諸事,亦為今歲朝廷財政用度。則需現銀、需及時,而不可行預之。
徐閣老所奏,與東南正行絲綢專營海外,並無不同。今歲需商賈籌措如棉布、茶葉、瓷器等,雖利頗大,卻亦需時日,恐不早於明歲東南絲綢事。
而嚴閣老所奏巡鹽,銀錢存於當下,大明兩京一十三省,有兩淮等六都轉運鹽使司、廣東等七鹽課提舉司。國初行開中以備邊軍所用外,鹽課可征歲入約二百五十萬兩。
乃至當下,天下鹽務本金數千萬,鹽課每歲得利九百萬,各項耗費三百萬,朝廷得利百萬餘,存於鹽政諸商之利近五百萬。
臣以為,朝廷施政,雖不可奪民之利,但半千巨利,而朝得百餘,與國初相較甚遠,當行追繳,以補時下朝廷財政之艱。”
依著袁煒的話,就是如今朝廷除開鹽政上行開中製的鹽引部分之外,鹽課上每年能有八九百萬的利潤,再除掉其中三百餘萬兩的費用之外。
總計就是不下六百萬兩的純利潤。
這裡麵,朝廷隻能得利百萬餘,不足兩成,更是與國初朝廷得鹽課之利二百五十萬兩相去甚遠,不足一半。
那朝廷現在就該去找這幫鹽政鹽務鹽課上的人,不說全數得利,也得要按照國初時候朝廷可得鹽課之利來算賬。
大明朝是沒錢嗎?
不。
大明很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