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的慍怒,儘顯無疑。
袁煒則是嚎的一聲,撲倒在了道台下。
“陛下,微臣護駕來遲,陛下聖體可曾無恙?”
“臣……陛下……”
“……”
袁煒突然這麼一下子,任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而他卻隻顧著在那乾嚎。
嘉靖的臉色一下就黑了下來。
他冷聲道:“黃錦,將那小子的刀拿來。”
黃錦手腳麻利,三兩步就叫嚴紹庭今日帶進西苑的佩刀送到了嘉靖手上。
噌。
戰刀出鞘。
啪。
搭在了道台台階上。
就落在袁煒的身邊。
這一下,嚇得袁煒渾身一顫。
他趕忙悄默聲的向著另一邊挪了挪位置,也止住了嚎哭聲。
耳邊終於滅了聒噪。
嘉靖瞥了一眼嚴紹庭,滿臉嫌棄:“好端端一副金漆山文甲,被你穿成個破銅爛鐵樣,這把刀也彆要了,就放在朕這裡。”
嚴紹庭趕忙抱拳,臉上有些漲紅:“臣……微臣也是第一次著甲……”
本要發起攻擊的高拱,瞧著這對君臣眉來眼去的,心中一陣亂麻。
嘉靖卻是嗬嗬冷笑著:“算你還記著這份忠心,朕收了刀,這甲你便留著吧。”
嚴紹庭低下頭,沉聲道:“臣謝陛下。”
自己入西苑的事,便算是到此為止了。
嘉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
他聲音低沉道:“伱是個忠的,現在朕就等著看外麵那些人,還有誰是個忠的。”
從事發,西苑宮牆外槍響到現在,嘉靖一直在等著外朝的動向。
在等著誰會是第一個前來稟奏情況的。
又會是誰第一個查出原因和凶手。
嚴紹庭當即回道:“臣來玉熙宮,途徑西安門,見宮門外諸多朝中同僚聞變雲集西安門外,請求麵見陛下。”
這個時候的道長,彆看前麵還在和自己開著玩笑。
但天知道這位道爺心裡,到底是何等憤怒。
尤其是在近二十年前,經曆過一次壬寅宮變。
今天這麼大的事情,可謂是大明朝立國近兩百年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天底下,誰人敢在皇帝老爺院牆外放槍?
一直不曾開口的高拱,終於是找到了機會。
他雙手抱拳,沉聲道:“陛下,此次西苑事變,雖尚未查到真凶。但凶手所用乃是火器,卻是不容置疑。
臣請陛下降旨,命三法司追查京中一應火器製造,嚴查核對諸軍及諸庫存入數目,凡涉及不符之處,一應人等儘數落下,交由三法司嚴查到底!”
有了高拱打鋪墊。
最近對朝政不太上心的徐階,也適時開口。
“西苑乃皇廷所在,天下人皆知。京中火器製造、轉運、存儲、使用,皆有章法可依。
此次西苑事變,宮牆外有槍聲。
陛下吉人天相,上蒼庇佑,幸無大事。
但以火器響於宮牆,無論真凶何意,已是大逆之罪。
真凶一日不曾查明,朝廷一日不能明正典刑,則陛下安危無期,天下人心惶惶。
臣請陛下降旨,嚴查此事!”
老徐和老高都表明了旗幟鮮明了表明態度。
那就是嚴查!
必須要嚴查到底。
袁煒這時也抬起頭,大喊道:“嚴查!不管是誰犯下的事情,必須以大逆之罪,五馬分屍,淩遲處死!”
嘉靖低頭皺眉,看了一眼袁煒。
驚的袁煒立馬重新低下頭。
身為內閣首輔的嚴嵩,這時候方才緩緩開口:“陛下,內閣的意思是要嚴查到底的。但如何查,怎麼查,卻要細分。”
一邊是光喊嚴查口號。
而這邊的嚴嵩,則似乎是有如何查的法子。
嘉靖眉頭一挑:“嚴閣老快說。”
他確實有些迫切。
徐階有一句話沒有說錯。
這真凶一日不曾查明,他在這玉熙宮中便真的會一日都不能安寢。
嚴嵩則是慢吞吞的說道:“西苑禁軍先前奏報,乃是凶手架馬車於西苑外,至宮牆下一聲槍響,而後消失於京中。
臣以為,恐怕那逆賊此刻已經趁京中未曾反應過來,逃出城去。
而火器曆來是朝廷嚴管物品,平日除地方上有旨意可自行製造的衛所。京中便隻有工部軍器局、鞍轡局,內府兵仗局可以製造。
而製作完成後,又會存於皇城火藥局或工部、兵部倉。
由兵部發下堪合,才會轉運至京軍各營存放,以備平日操練、守備之用。
老臣以為,此案涉及太廣、太深,若以三法司追查此事,恐時日無限,也會掣肘頗多。
陛下不如降旨,以錦衣衛為主,三法司為輔,錦衣衛緹騎大肆追查此案背後真凶,清查各局、司、營,亦能暢行無阻。”
今天的嚴嵩也很頭疼。
現如今本就是國事艱難的時候,內閣裡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所為的就是朝廷需要銀子那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