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徐階、高拱所想。
將皇帝從今天西苑槍響這件事情裡摘出來的嚴紹庭,立馬就得到了道長的認可。
嘉靖眼含滿意的開口道:“那就照此查下去。今日陸繹也是你傳訊讓去清查各處,如今這件事你就擔起來,讓陸繹跟著你一同去查,查出任何事情,直奏玉熙宮。”
嚴紹庭與陸繹當即躬身抱拳。
“臣,遵旨。”
嚴嵩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這時候,嚴家並非要強求拿到查辦案子的權力,但卻絕對不能讓這件事落到徐階他們手上。
而徐階和高拱則是對視一眼,滿眼憂慮的低下頭。
袁煒眨眨眼,回頭看了眼嚴紹庭,愈發覺得自己找到知己了。
道台上,見嚴紹庭和陸繹領了旨意,嘉靖的臉上露出笑容。
他正色開口道:“眼下陸繹已然查出軍器局、鞍轡局、兵仗局及各庫有問題,這件事就繼續查下去,朕要清楚明白了,他們到底有多少假賬!”
案子是案子。
逆賊是逆賊。
朝廷的錢又是另一回事。
這些年對錢看的最重的嘉靖,又如何能放過這一條。
說完要嚴紹庭、陸繹繼續追查假賬的事情後。
嘉靖卻覺得尚不詳儘,便又補充道:“查!不論何人,涉及其中,一律押入詔獄聽候發落!”
“臣,遵旨。”
嚴紹庭低頭領命,嘴角露出笑容。
這時候,嘉靖方才長出一口氣。
玉熙宮裡,回蕩著一聲歎息。
半響之後。
嘉靖才幽幽開口道:“朕自安陸,禦極大明,至今亦是嘉靖四十年,朕啟用朝臣,垂拱而治,潛修不忘黎庶。
一日不過三餐,粥米鹹菜。
一年不過四季,常服八套。
而今,朕已是知天命,將至順耳之齡,躬孝皇考皇妣,以孝治天下。
何故矣……賊子無孝,槍響西苑。
縱於朝堂有千百不滿,三司皆在,午門前登聞鼓二百年,何以如此激憤?”
本已起身的眾人,再一次的跪下。
由嚴嵩帶頭,齊聲高呼。
“陛下受辱,臣等之罪。”
嘉靖冷笑了兩聲,揮了揮手:“都起來吧,賊子所做之事,與伱們何乾,又非爾等指使。”
說完之後,嘉靖的雙眼,在眾人臉上飛快的滑過。
起身的眾人,皆是低垂著腦袋,思索著皇帝這句話的意思。
而嘉靖卻是莫不在意的說道:“都去吧,該做什麼做什麼。”
眾人躬身告退。
而成國公朱希忠、定國公徐延德、英國公張溶,出了玉熙宮殿門,卻是停下了腳步。
成國公朱希忠代表三人,朝著嚴嵩等人拱了拱手。
這位成國公,可以算是大明朝少有的勞模了。
在他的一生裡,曆經三朝,先後六十六次代表皇帝祭祀圜丘三十九次,方澤二十九次,參加進士恩科榮宴十九次。
可以說在某些方麵,就是皇室對外的代表。
死後追封定襄王,諡恭靖。
朱希忠開口道:“我等身為國朝勳貴表率,如今西苑事變,陛下受此驚辱,乃我等勳貴之失,案情尚未查明之前,我等便留宿玉熙宮,拱衛陛下安危,外朝諸事還要勞煩諸位閣老,嚴侍讀、陸僉事了。”
徐延德、張溶站在一旁,亦是有樣學樣的拱手作揖。
嚴嵩則代表內閣和外朝,拱手還禮。
這三位宿衛玉熙宮,本就是應有之意,代表的不僅僅是他們三人,也不僅僅是他們三家。
而是整個大明朝的勳貴人家。
表明他們這些勳貴,是一直和皇帝站在一起的,是一定會做到與國同休。
嚴嵩等人自是清楚,行禮之後便轉身離去。
而朱希忠卻是麵露笑容,喊道:“嚴侍讀還請留步。”
已經提起腳步的嚴嵩,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叫住自家大孫子的朱希忠,在得到對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後,方才繼續向著玉熙宮外走去。
徐階和高拱兩人卻是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成國公朱希忠,一時猜不出這位國公爺留下嚴紹庭,又是為了何事。
倒是新晉內閣輔臣袁煒,朝著嚴紹庭喊了一句。
“嚴侍讀,等晚些時候有空了,咱們喝一壺?”
這位現在是真的將嚴紹庭當做同道中人,引為知己了。
嚴紹庭眼角抽抽,隻得是拱手回禮,算作應下。
陸繹則是留下一句:“我在外麵等姐夫。”
隨後便跟著眾人走出玉熙宮。
玉虛宮殿門前,便隻餘下嚴紹庭和三國大明朝權勢最盛的三位國公爺。
嚴紹庭臉上露出狐疑,拱手道:“三位國公爺留下下官,不知有何訓話?”
“訓話?”
朱希忠的臉上露出笑容,搖了搖頭。
在他身邊的徐延德、張溶兩人也是麵露笑容。
朱希忠說道:“說起來,嚴侍讀對我們三家那三個小子還有一份知遇之恩,我等何以能言訓話?”
這是三位家長來道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