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陛下安危著想,為朝廷安寧思量,臣與錦衣衛指揮僉事陸繹商議,由廠衛主查西苑事變真凶,而臣則查軍器局、火器庫之賬目。
請陛下明鑒。”
嘉靖嗬嗬一笑,轉頭看向呂芳。
呂芳亦是麵露笑容,微微躬身,側目看向嚴紹庭。
嘉靖說道:“看看,還得是這小子會說話。理由說的是明明白白,還不忘誇一番你們廠衛的本事。”
呂芳雖然不掌廠衛,隻是司禮監掌印太監。
但如今提督廠衛事的卻是司禮監秉筆太監黃錦。
黃錦與他之間,除了是司禮監內部上下級的關係,並且私交甚好。
道長如此說,倒也是有理由的。
呂芳亦是笑眯眯的點著頭:“回主子爺,嚴侍讀曆來就是明白人。嚴侍讀和奴婢們當差做事,可不都是為了替主子爺分憂。”
嘉靖瞄了呂芳一眼,而後才衝著嚴紹庭詢問道:“所以,你今日在午門外是查出些什麼了,所以才敢問朕敢不敢起大案。”
嚴紹庭拱手作揖,而後從袖中掏出一份今日整理出來的奏本。
呂芳見狀,立即上前接過奏本,送到道台前。
而嚴紹庭也已經開口解釋道:“臣今日與軍器局、火器庫等官吏問詢賬目一事,一經盤問核對,所查之賬目,可謂觸目驚心!
然,微臣本以為,此等假賬僅在軍器局、火器庫等處,不涉其他。
但細加核對,微臣不禁膽寒,軍器局、火器庫之賬目,已然牽連工部、兵部、戶部之總賬。而今我朝,不但是軍器火器局庫賬目存疑,凡是涉及軍國之事的賬目,皆有問題。
諸如甲胄、刀槍,乃至於軍中糧草供給,其中包藏無數情蔽,臣此刻亦不知有幾何官員涉及其中,又有多少人在其中上下其手,貪墨錢糧,中飽私囊。
微臣觀之今日所查諸事,更不由想到我朝太祖之時,遍及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的郭恒案。
臣不敢獨審此案,唯恐引得朝堂動蕩,更甚是涉及不寧,方才鬥膽請奏麵聖,恭請陛下聖裁。”
“大膽!”
在嚴紹庭奏對的時候,嘉靖也在翻閱著他拿出的奏本。
一聲怒吼。
嘉靖甩手便將那份奏本扔出。
奏本被遠遠扔出落在地上,伴隨著慣性,滑出去甚遠。
呂芳當即跪下。
“陛下息怒。”
而嘉靖卻是怒瞪雙眼,看向嚴紹庭:“你就在這裡,就現在,與朕說清楚,說明白了。”
嚴紹庭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朝廷上下,政事無數,但相較之下,卻有輕重之分。
軍器局、火器庫此次事件,延伸至一應涉及軍國之事,臣觀之觸目驚心,又有此次西苑事變在前,更是讓臣不得不為此憂慮。
若長此以往下去,我朝雖號稱有百萬明軍,可一旦國中生亂,必將招致外患,屆時內憂外患接踵而至,我朝兵馬在此等軍需糧草短缺情形之下,又能否鎮壓國中動亂,禦敵於邊疆之外?
軍器局、火器庫等處,製造及存儲數目,不足明文半數,又如甲胄、刀槍等,亦是如此。
軍備空虛,前線將士何以操練?
便是軍中有良將日夜操練官兵,可一旦內憂生外患至,難道還能指望將士們空手上陣禦敵?
我朝行仁義之師,每戰必講究師出有名。可敵人卻非如此,猶如九邊之外,儘是前元餘孽,而今俺達部每每南下侵擾九邊,禍害我邊關百姓,劫掠我朝關內物資。
而今朝野看似太平,卻有強敵環繞四周,臣受陛下寵信,隆恩浩蕩,一日不敢忘卻國家環敵四周。
臣以為,大明不必掀起戰事,卻更不能忘戰。
太史公《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有載: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天下即平,天子大凱,春蔸秋彌,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也。”
聖前奏對就是如此。
需要引經據典,長篇大論,讓事情合情合理且不容置疑,最後使得目的達成。
而每當嚴紹庭多說一點,嘉靖的臉色便沉下去一分。
最後。
嘉靖的臉色變得徹底陰沉。
呂芳好似是沒有意識到的,配合起了嚴紹庭。
“陛下,太祖、成祖興兵備,那時候我大明累年北征,打得前元抱頭鼠竄,自……我朝便再難行馬踏陰山,封狼居胥之事。
若是當真如嚴侍讀所言,朝廷武備荒廢至此,要是有賊子興大軍,而恰逢國中生亂,我朝該如何禦敵啊?”
呂芳愁容滿麵,好似下一秒強敵就要打進的大明了。
道台上,嘉靖臉色鐵青,雙手重重的拍在憑幾上。
“放肆!”
嘉靖重重的呼吸著,胸部起伏明顯。
他抬頭定眼看向嚴紹庭:“你是不是問朕敢不敢起大案?”
嚴紹庭躬身:“微臣以為,大明雖不應窮兵黷武,卻也不能忘戰享樂。案情大小無論,但眼下軍備一事,卻也到了該大力整頓之事。
微臣之所以鬥膽妄議問奏陛下,實乃因此事若嚴查到底,整頓改革,必將引得朝堂震動,或使朝野生亂,方才有此一問。”
哼!
嘉靖冷哼一聲,而後冷聲開口。
“朕有何不敢!”
嘉靖目光幽幽,看向呂芳。
“傳召內閣,即刻入宮。”
…………
月票推薦票
感謝皇家茶會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