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終於是急了。
嚴紹庭卻是佯裝不知,好奇的詢問道:“徐閣老何出此言?難道徐閣老已有良策,可解如今之困?”
徐階當真是想說,自己大概是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也能將乙字庫重新裝滿。
但這話,不能說啊!
不然,真就是事情明明不是自己乾的,也一定會變成就是自己乾的。
徐階心中焦急,暗下狠心。
這一次便是沒有嚴紹庭,他也要將這件事暗中查清,膽敢在這件事上做手腳的人,都可以去選墳地了。
徐階搖著頭,麵露難色:“老夫一時間,又如何能有法子,難啊,在朝為官,事事艱難。”
嚴紹庭卻是一笑。
在徐階的狐疑之中。
他開口道:“其實剛剛,下官倒是想到一個法子,不過卻是不知能否成行,那些人是否願意……”
這話進了徐階的耳中,此刻便猶如是久旱逢甘泉一般。
徐階當即問道:“何法?又是何人?隻要能解決時下困局,潤物儘管提來,老夫自當全力相助!”
噌。
東直門下,無聲之中,好似有一把刀亮出。
嚴紹庭開口道:“其實這件事,說起來還要依仗徐閣老。”
“哦?”徐階全然不知,滿臉疑惑。
嚴紹庭解釋道:“下官此前查閱朝中存檔,我朝生產,多在東南,尤以蘇鬆兩府為重。
除卻每歲征繳之京中乙字庫以及解送各處的,民間商賈士紳手中,還是有不少存餘。
下官覺著,朝廷是否能降下旨意,徐閣老再書信一份送回鄉裡,遊說這些士紳商賈,能主動捐出家中存餘、布,以供朝廷之用。等來年,朝廷有了存儲,再行兌還。”
徐階心中那叫一個苦啊。
蘇鬆兩府確確實實是有不少、布存餘,但大頭卻都在徐家。
這不就是要讓徐家出這批貨嗎。
可是明麵上,徐階卻隻能點頭道:“此事又有何難,隻要能解朝廷之困,想來東南士紳商賈,定會踴躍捐出家中存餘。”
嚴紹庭心中冷笑連連。
甭管老徐是不是心甘情願的,隻要能讓他點頭答應,掏出這批貨,那就是好事。
他當即說道:“徐閣老公義!下官便屢屢說及,朝廷和內閣,不能少了徐閣老!”
麵對嚴紹庭的奉承,徐階卻是全無喜悅,隻是隨意的點頭附和著。
而嚴紹庭卻是忽的轉口道:“徐閣老,還有一樁事,下官不知當講不當講……”
“何事?”
悄無聲息的出了一大批、布的徐階,眉頭緊皺,唯恐現在又多生事端出來。
可嚴紹庭又哪能讓他如願。
嚴紹庭輕聲開口:“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那個都察院監察禦史、南直隸巡撫衙門通判海瑞,這些日子在蘇鬆兩府追查前些日子發現的兩府田畝隱瞞一事。
聽說他已經寫好了整整三十二份奏本,正在送來京中,想來今日就要入城了。”
徐階心中頓時一震。
他終於是慌了。
這事,可比什麼乙字庫庫存十不足一,更為嚴重。
他佯裝鎮定,隨意開口:“竟然還有這事,想不到這個海瑞竟然這般快就查明緣由了。”
老狐狸倒是挺能沉得住氣。
嚴紹庭心中嘀咕著,開口道:“下官等下去西苑,正好要與陛下奏明此事。眼下朝中軍需貪墨大案滋生,如乙字庫累年虧空貪墨。
若是海瑞所查確鑿,正好都察院左副都禦史鄢懋卿就在東南,便讓他接過此案,將兩府隱瞞田畝一事,徹查到底,一應人等歸案問罪。”
鄢懋卿!
都察院那個虎狼爪牙!
聽到這個名字,徐階方才想起來,這個鄢懋卿竟然已經是在東南了。
他不由的看向嚴紹庭,心中生出無數揣測。
難道當初嚴紹庭推舉鄢懋卿南下清查鹽務以及東南商稅,就有為了今日清查蘇鬆兩府隱瞞田畝而做的鋪墊?
徐階不由就想到鄢懋卿傳聞之中的名聲。
真要是如嚴紹庭所說,讓鄢懋卿這等貨色去查蘇鬆兩府的田畝,那徐家當真是要危險了。
嚴紹庭卻是臉上含笑。
之前所謂乙字庫,以及逼迫蘇鬆兩府捐出、布存餘,都不過是鋪墊。
而現在,兩府田畝隱瞞,海瑞的三十二份奏本,再加上正在東南大肆清查鹽務和商稅的鄢懋卿。
才是真正砍向徐閣老的第一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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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