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一言。
徐階喉嚨都開始發癢了。
但他卻隻能低著頭,躬身抱拳,聲音低沉道:“陛下,朝堂在於百官行舉,科道言官糾察朝臣,乃是職責所在。隻是或偶有偏頗,乃至群起攻之於一人,理當防備,切莫使得朝廷陷入黨爭之禍。”
袖袍下。
徐階的雙手緊緊的握著,咬著牙才說出了這番話。
解釋卻是如此的蒼白。
而他又不得不言出認同嚴世蕃和高拱的話。
低著頭的徐階,緊緊的抿著嘴,以至於嘴唇都變得發白。
嘉靖淡淡的看了一眼徐階。
蘇鬆兩府的賬,就在前幾天,屬實讓自己怒火中燒。
但是朝廷裡,文淵閣裡。
終究不能少了徐階。
嘉靖的目光在幾人身上一一掃過。
如今的局麵就很好。
他無意要改變當下的朝局。
“六科都給事中,皆罰於南京,任給事中。”
“六科給事中,皆訓誡罰俸三月。”
“詔令朝廷百官,須得言有其事,不可群相攻訐。”
隨著皇帝發話懲戒,在場科道言官們隻能淒慘無奈的領命。
而後便是被呂芳帶著人,逐出玉熙宮。
徐階心都在滴血了。
而被趕去南京的丘嶽、王鶴等六科都給事中,更是滿臉蒼白。
他們很清楚,自己往後大概是仕途無望了。
南京留守的各部司衙門,唯有戶部、兵部為重,餘者皆可稱之養老。
在一片領旨,齊呼聖明的恭維聲中。
嘉靖麵露笑容,轉而看向嚴紹庭:“如今京中各部司衙門軍需貪墨一事,也算是查明了結,隻是接下來如何防止再生貪腐,卻要依仗諸位思量。朕以為,朝中清明,當有監察,使得朝野順直。”
說起軍需貪墨的事情。
殿內眾人則是一陣騷動。
最近因為京中軍需貪墨的案子,幾乎過半涉及軍需的官員,都被問罪。
空出來的位子可是不少,一時間成了人人眼熱的位置。
隻是懾於當下軍需貪墨大案剛生,還沒人敢就此而論。
不過此刻竟然當皇帝的開了口,那就是要將軍需這件事,做一個徹徹底底的了斷。
此刻正是搶班奪權的好時機。
賽聲響起。
嚴嵩率先開口:“如陛下所言,朝堂糾察,既生軍需貪墨,清查懲戒是其一,改正防備,則是其二。
朝中這些年,因時因事,多開軍需衙門,此乃因勢而為。
如今既要管控預防貪墨,當收並諸司衙門,統於一處,再派監管。
如此則賬目清白,監管有方。”
這是自京中軍需貪墨一案出現時,嚴家內部就達成的統一思想。
誰說老嚴家就不乾事了?
這不是在為國謀略!
而當首輔一開口,眾人紛紛陷入深思。
如果真如嚴閣老所言,那朝廷裡就要多出一個真正的要害衙門了。
往後朝廷上下軍需,皆由一處管理。
這可真的是能讓所有人都眼熱的地方了。
嚴家是想要吃下這塊肥肉?
眾人看向了幾位內閣輔臣。
這件事,大概還是要在內閣內部起一番爭奪的。
當眾人浮想連篇的時候。
高拱率先開口:“臣附議,此次朝中生出此等軍需大案,便有因各司衙門林立,賬目繁多相互糾纏而生事端。
嚴閣老所言,歸於一處操辦,以備防止再生貪墨,便是滋生,也可一本賬目清查。
臣以為,若論軍需,則可由戶部管之,兵部提奏,工部籌備,戶部錢糧支出而管之總賬。”
這自然是高拱要為自己兼管的戶部差事增添事權。
朝堂之上,其實曆來最終事權,而後才是官階品級。
戶部尚書高燿,自然是立馬附和高拱的奏請。
但他們二人這樣的奏請,斷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
原本還和高拱一並討伐科道言官的嚴世蕃,立即站了出來。
“陛下,軍需諸事,皆在工部成型,無論籌備,皆是工部事。
若統軍需諸事於一處,自當是以工部管之。戶部錢糧支出,兵部提奏軍需,賬總於工部,以便複查。”
這話,自然是得到了工部尚書雷禮的讚同。
此時玉熙宮所議之事,已經無關此前科道言官彈劾,而是皆為事權。
倒是兵部,無有發言。
兵部尚書楊博更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嚴嵩卻是再一次側目看向徐階:“徐閣老以為呢?”
老不死的!
徐階今天本就鬱鬱,頓時心中暗罵了一句。
隨後開口道:“此事,既然是為了防備再生貪墨,便於查賬,還是交付給戶部為好,錢糧取支,都能一體算之。工部掌籌備,兵部核對,再與戶部、工部、兵部三科給事中,監察督之。”
雖然高拱今天完全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
但此刻,徐階卻也隻能將軍需事權,放在戶部。
總不能真的落到工部,最後進了嚴家的手裡吧。
隻要不是嚴家,就萬事都好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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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