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紹庭看著好似是在自言自語的朱載坖,忽然覺得,這位裕王是不是因為在這座王府裡待的太久了,精神上有些什麼無人知曉的問題。
隨後,朱載坖又滿臉笑容的說道:“不過,若是沒有嚴師傅為本王授業解惑,本王倒是真的不知曉,外麵那些番邦小國,竟然也是如此精彩,當真是繪聲繪色。”
嚴紹庭仿佛是隨口說道:“王爺感興趣,日後大可自己乘船去看看。”
“啊?”
朱載坖滿臉詫異,連連搖頭:“不可不可!君子不立危牆,再者也無陛下旨意,怎能擅自離京,更不要說是乘船渡海去往那些個番邦小國了。”
說完之後,朱載坖卻是低下頭。
讓人看不清他臉上那有些失神的表情。
不多時。
朱載坖重新抬起頭,臉色恢複如初,看向嚴紹庭,笑著說道:“聽說最近坊間頗為熱鬨,百姓們議論紛紛。高務觀真的和徐琨……打了一架?”
高務觀是高拱的兒子,也是獨子。
徐琨則是徐階的二子,他弟弟徐瑛娶的便是陸炳的三女。
嚴紹庭眨眨眼,心裡不免泛起疑惑。
怎麼事情傳到裕王府,就成了高務觀和徐琨打了一架?
那些人都是怎麼……
那些百姓都是怎麼議論的!
嚴紹庭當即笑著搖頭:“不過是徐少卿和高少丞因為尚寶司衙門裡的公事,有所爭論罷了,不曾有過鬥毆這等事。”
朱載坖眼底又是一道失望閃過,然後笑嗬嗬說道:“沒打起來就好,沒打起來就好。不過,他們又是因為何事,起了爭執?”
嚴紹庭照實回道:“微臣近日一直在文淵閣當差,督辦西苑事變的案子,隻是聽說徐少卿和高少丞兩人,似乎是因為軍需上的事起的爭執……”
“啊?”
朱載坖滿臉不解,疑惑道:“尚寶司掌寶璽、符牌、印章等物,怎會和軍需的事情生出關係?”
嚴紹庭搖搖頭:“微臣也不知,或許是因為軍需上的差事,朝廷可能要對官製有所調整,所以尚寶司那邊也就有了關係吧。”
其實真正的原因,嚴紹庭自然是知道的。
因為徐階抱病在家,而高拱因為之前限製皇帝插手軍權而受到朝堂清流們的推崇。
徐家人就覺得,高拱這是叛變,是倒嚴隊伍裡的叛徒。
如今戶部拿到軍需事權,又直接關係到高閣。
徐家便覺得,以他家為首的倒嚴隊伍裡,高家大概是要搶班奪權了。
吏部那邊,似乎就有意要推徐琨在軍需上謀一個差事。
雖然是吏部的意思。
但眾所周知的,徐閣老在內閣管的就是吏部事。
然後就是高務觀了。
他覺得高家是被冤枉了,覺得徐家就是在眼紅他們高家,然後現在又要來插手戶部的事情。
自然是不樂意的。
當然。
在這中間,戶部也有意,要推舉高務觀在軍需差事上謀一個官職。
這完全就是老嚴頭在和嚴紹庭授意,將添補軍需事務上空缺官職一事放一放後,所引發的連鎖反應。
依著老嚴頭的意思,嚴紹庭所參悟到的。
就是要讓這子彈飛一會。
等到各方先圍繞著軍需事權纏鬥一陣後,才是自己登台亮相的時候。
於是就有了現在的局麵。
徐家認為高家背叛了倒嚴的隊伍。
高家同樣認為徐家是背叛了所有人,隻知道占著位子不乾事。
當然,這些事情裡的利害關係,朱載坖自然是不明白的。
他身邊唯一能看懂的譚綸,現在還在浙江呢。
朱載坖聽完了解釋,隻是低聲嘀咕著:“還是要以和為貴的,畢竟都是為了朝廷,為了大明社稷。”
嚴紹庭起身:“殿下教訓的是,微臣近來忙完了西苑事變的差事,就將軍需的差事擔起來,也好讓早些讓外麵的動靜都消停下來。”
見嚴紹庭有了要走的意思。
朱載坖亦是起身,到了嚴紹庭跟前。
他臉色鄭重,猶如托付一般。
“嚴師傅,前些日子陛下在玉熙宮那番言說,可謂拳拳之心,皆在其中。”
“朝堂之上,如今是離不開嚴師傅的。”
“望嚴師傅不辭辛勞,定要將這些差事料理好。”
一番語重心長之後。
朱載坖又補充道:“徐師傅家和高師傅家,嚴師傅也是要多多勸說,萬不能傷了和氣。本王雖然不能乾涉朝政,但嚴師傅要做的事,本王一定是會竭力相助的!”
怎麼搞得像是托孤一樣?
嚴紹庭有些意外,目光好奇的看了一眼臉色凝重的朱載坖。
他拱手彎腰:“微臣定不負殿下所托,當勉力讓徐閣老家和高閣老家攜手共進,同心戮力,共創我大明盛世!”
說完之後,嚴紹庭這才緩緩退下。
知道嚴紹庭徹底從裕王府離開後。
一直站在前廳的朱載坖,這才收回視線,渾身一軟。
哀歎一聲。
緩緩的退回到座位上。
看向一旁繡萬裡山河圖的屏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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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